但在哪裡不是幹呢?
況且在下鄉之前,他就聽說過有些知青内鬥陷害,還有些村民對知青不友善,甚至出現欺壓的行為。
而他們五人脾氣雖各有不同,卻勝在和諧、沒有生出過龃龉。
至于安平大隊這個地方。
剛來的時候,因為語言不通等問題,又覺察到那股排外的隐秘氛圍,徐濤多少都有些緊張。
但經過半個月的相處,他看得明白,安平大隊是窮,但大多數人還是明理的,容易相處的。幾人能說上幾句本地方言以後,和村民漸漸都熟悉了。
而且比起排擠,排外可真不算什麼!
“好!昭昭好!”梨花也揮舞着小拳頭喊。
昭昭:“……”
小家夥這出色的捧哏天賦啊!
“是啊!所以我們一定要努力!不可以辜負這廣闊的天地!”蔡秀敏諄諄教導,想要掰正徐濤怕苦怕累的享樂主義作風,共同進步。
秦清有點局促,還在加入和不加入之間搖擺,梨花就挺起小胸脯,又認認真真鼓起掌來。
“……”
這裡熱熱鬧鬧開起思想教育課,來來去去的路人都投來探究的視線,甚至還有閑來無聊,停在他們身邊,探頭探腦的。
沉浸在偉大理想的蔡秀敏、以及她的兩隻應聲蟲并沒有不自在,都社牛上身,精神飽滿地相互喊話,眼睛亮晶晶地遙望着遠方。
“诶,這幹啥呢?”路人大哥八卦地抻着脖子問。
昭昭和秦清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尴尬。
是啊!這大街上呢,幹什麼呢!
昭昭抱起了像小傻子一樣、把小手拍得通紅的梨花,“你們聊!我去郵局了!”
說完,留給秦清一個歉疚的目光,頭也不回溜了。
徐濤還想應和什麼,餘光瞥見了李向東走過來,一手揣着鼓鼓囊囊的衣兜,一手牽着正捧着肉包子吃得美上天的小女孩,咕隆一聲,重重咽了口口水,急得原地轉圈。
“姑奶奶诶,我們走吧,再晚點,賣包子的老伯都得回家啦!”
肉包子的味道實在太霸道了,蔡秀敏都不受控制地翕動了一下鼻翼。
“走吧,等會兒還要寄東西呢。”秦清說着,拉着蔡秀敏躲開路人大哥的視線。
徐濤見狀,也動了起來,小跑在前面,不時回頭催促兩個女同志。
三人走得渾身汗岑岑的,如願找到了賣包子的老伯。
很多年以後他們還會記起,蹲在馬路牙子邊,吃到滿嘴油的樣子。
解了饞,他們在附近挑選山貨。
周圍有不少其他大隊的知青,在挑選幹筍的時候,不遠處站着幾人正交頭接耳說着話。
“就這麼嫁了?”
“都那個了,不結婚還能咋辦了?”
“她是可惜了,被這樣的地痞算計。”
“這話可别再說了,被村裡的人聽到了,我們都沒好果子吃。”
“你這麼心疼就娶了她啊!”
“怎麼說話的!”
“我就這麼說了!人求你的時候裝聾,現在扮什麼好人啊!”
“你!”
“好了好了!别鬧了!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是心腸壞,想算計瑩瑩,至于落到這個地步嗎?”
“……也是,她也是自食惡果。”
幾人唏噓地歎口氣,就比劃着與賣幹菜的老婆婆讨價還價。
蔡秀敏遠遠看到他們幾人,心裡就很不舒服,又聽了一耳朵,心突突跳得厲害,目光順着他們指指點點的地方望去。
面色黝黑的男人正拽着長相秀美的女孩,不知道在說什麼,油膩的眼神還流連在目光空洞的女孩身上。
通過聽來的閑話,她意識到了什麼,忽地背脊發涼,指尖摳着掌心的軟肉,心口堵得喘不上來氣。
“蔡蔡同志,想什麼呢,還要不要筍幹啊?”
徐濤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啊,我,我。”蔡秀敏的眼神落在徐濤和秦清面上,心底有說不出的慌。
秦清連忙握住她冰冷的手,驚道:“這是怎麼了?”
徐濤掃了一眼很不登對的新婚夫妻,意識到了小夥伴反常的原因,低聲道:“這事我們可管不了啊。”
連同一個大隊的知青都袖手旁觀,害怕被村裡的地痞為難,更何況他們。
但徐濤見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蔡蔡同志面色蒼白,被吓得夠嗆的,就猶猶豫豫低聲說:“最多,我們走一趟公社,把這個情況先上反映一下。”
蔡秀敏觑着女孩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那個女孩并沒有半點同情,反而還隐隐覺得厭惡。
直到兩人消失在街角,她攥着手,垂眸沉默了許久。
“公社管不了,要、要——”
要怎麼辦?
誰能幫得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