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溫柔多情,一波一波,卷着熱浪。
年年的意識總是在滾着熱意時混沌不清,深深陷下去。
她很熟悉辟星手的形狀。男人的手。
大拇指,食指和中指,通常在白日扶着煙杆,或是拿取物什。他沒有她喝水時翹着蘭花指的習慣,無名指和小指彎着随意的弧度,挨在中指旁,很從容。
他身上有一種漫不經心的感覺,但并不散漫,做事遊刃有餘,盡在掌握。
他用這種漫不經心,這雙手,掌握了她的心。
她白日會盯着他的手瞧。他的手很漂亮、很好看,勻稱,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這雙手除了扶着煙杆,也會扶着她的腰,在她害怕巨大聲響時,捂住她的耳朵,會捏着她的下巴,還會做出特别難吃的飯。
年年感知到他的手。
他的手比她的手要大許多,皮膚沒有她的那麼柔嫩。
她感知到他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感知到粗粝和霸道的勁兒。
他的手指像是遊弋的金魚。
三尾。
在水裡遊來遊去。
浴桶裡的水滾燙,年年分不清到底從哪裡來的水,嗚嗚趴在他肩頭,求他快點結束沐浴。
浴桶裡太小了。
小到讓兩個人面對面,無法逃到另外的地方。
可是出了浴桶,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年年變成獸體,往外溜,可正好遂了某壞獸的意。
不久前的諾言兌現,她的肚子嘗到了滾燙的鱗。
年年被撈在懷裡,咬着他的肩膀,細細地哭。哭一陣,停一陣,緩一陣,緊一陣,像是嘗到了陰晴不定的狂風驟雨。
她失策了。大失策。
體型幾乎較她兩倍大的貔貅叼着她的後頸肉,金眸成豎線,四爪将年獸的四肢死死釘在地毯上,叫她無處可逃。
剝去人類的外衣,神獸也像是未開智的動物,沉淪在叫獸無法抵禦的快樂之中。
漲、痛、麻、酥。
到最後,年年咬着唇,變回人形的時候,肚子那一片,連帶着整個胃都酥酥麻麻。
柔軟敏感的胃像是吃到了可口的食物,貪食着。
她坐在他的手臂上,無力地挂在他身上,唇邊溢出口涎。
末了,她賭氣地要推開他,軟倒下去,用帕子擦拭自己的唇。
“夫君是壞獸!”年年被欺負得雙眼通紅,嗚嗚道,“再也不和夫君一起沐浴了!”
辟星衣衫不整,胸膛上滿是紅色爪痕,墨發垂淌下來,彎腰落在她優美的脊背上。
他忍不住留下幾個蝴蝶般蹁跹的吻,捉着她說:“哪兒壞?”
“那裡壞,”她目光掃進他的衣襟,看見健碩的肌肉,視線向下滑,咬着唇,“這裡也壞,那兒也壞……”
辟星啞聲道:“那我不是成十惡不赦的大壞獸了。”
“沒錯!”
簾幔晃晃搖動,辟星直起身,單膝跪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神色微動。
年年伏在枕側,臉龐掩在柔軟的被褥中,悄悄看着他:“夫君笑什麼?”
辟星微微挑眉,拇指探向她的臉龐,忽而說:“不日後,年寶會在這裡,和我成婚。”
年年心猛地跳動着,像是裝了隻晨時高歌的鳥兒。
“我有點等不及了。”他金眸流光溢彩,低聲道,“我給年寶上妝,嗯?”
“我剛洗臉呀……”
他悶聲笑:“還可以再洗。我輕輕的,嗯?”
室内孤燈一盞,影影綽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