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享譽中外的畫家,大家耳熟能詳的,永遠是梵高、莫奈這樣的男性畫家。
卻鮮少有人知道,像貝爾特·莫裡索、喬治亞·奧基夫這樣優秀的女畫家,創作出來的作品同樣稱得上是神來之筆,是天才之器。
這些作品,有的濃烈大膽、有的溫和清淡,但全都如出一轍的,色彩飽滿,情感貞烈。
“我之前總覺得藝術家,尤其是天才藝術家,是一個特别沒有人情味的稱号,”白清許走在顧錦澤身側,與他小聲交談着,“因為,我總覺得天才兩個字太脫離人群了,直到我上次來國博看展,偶然發生了一件事,改變了我的看法。”
顧錦澤遷就着她的腳步,好奇地問:“說來聽聽。”
白清許娓娓道來着故事的全貌:“那次展覽,有些展廳外面會放一個開放性的記錄本,供每一個遊客記錄自己的感受,那天,我寫完自己的感想,就好奇地往前翻了翻,然後,我在無意間看到了一個關于天才的驚豔定義。”
顧錦澤問:“是什麼?”
白清許說:“天才是整個人類文明的孩子。”
顧錦澤一聽,腳步下意識一頓。
他對藝術是絕對的外行,看展這樣的活動,在遇到白清許之前,更是幾乎為零。
但這些都不影響,他在聽到這句話時心靈深處的微顫。
他想,文字的力量怎麼可以這麼奇妙。
這份關于天才的定義,既有橫跨中西的高度認可,又有貫穿古今的溫情脈脈。
看他凝神,白清許問:“那你覺得什麼是天才?”
顧錦澤想了想,說:“不媚俗時代。”
白清許:“嗯?”
顧錦澤:“才華是基本,但我覺得,更要有獨立人格和清醒良知。”
頓了頓,他也學着她,埋了個伏筆:“我也是在無意間,聽說過一個說法。”
這次換白清許來問:“什麼?”
顧錦澤說:“每個藝術家都是同時在為過去和未來創作。”
話音剛落,他猛地停下腳步,然後,動作利落地拽住了白清許的手腕。
察覺到他不同尋常的舉動,白清許疑惑回眸,順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這樣。
不遠處的畫作底下,站着一個熟悉的人。
是程千帆。
看到她,白清許目光怔了一下。
明明——
明明,她之前問過她,想不想重回老本行。
她說不想。
現在,她的到來,無疑證明,她在說謊話。
她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來,又悄無聲息的走。
柴米油鹽的常年消磨,讓她連對夢想的試探,都如此小心翼翼,不敢明目張膽。
看懂她心思,白清許和顧錦澤都默契地,沒有上前打擾。
而是選擇轉身,去了另外一個展區。
“對了,”白清許邊走邊問,“有個問題我一直忘了問你。”
“什麼?”
“你一直都這麼熱心嗎?”
“什麼意思?”
“就比如,上次你送我去千帆姐家,然後幫了我們很多忙這件事。”
沒想到她還記得這件事,顧錦澤淡淡一笑:“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那你覺得,”白清許又問,“千帆姐軟弱嗎?”
“軟弱?談何軟弱?”顧錦澤眉頭一蹙,顯然是不贊同這樣的說法,“就因為她當初一意孤行地選擇了家庭?”
“嗯,”白清許點頭,“當然,我不覺得她軟弱,可她好像聽多了太多這樣的說法,所以她也根深蒂固地覺得自己真的是這樣的人,我想拉着她走出來,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拉起。”
“不用刻意拉起。”顧錦澤說,“你隻需要讓她知道,她從始至終都是個勇敢的人。”
白清許:“勇敢的人?”
“嗯。”顧錦澤點頭,“勇敢的人,自有千鈞之力。”
“她覺得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更重要的時候,自然可以投身于相夫教子,她覺得自己不能再信任感情,自然也可以及時抽身,這是她的自由,每個人都不應該被過去掣肘住腳步,不管是當初的一意孤行,還是現在的迷途知返,我都覺得她很勇敢。”
白清許聽了,眸光一怔。
這句話對她的觸動,與當初看到那句“天才是整個人類文明的孩子”時的震撼,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女性選擇家庭,也是一種勇敢。
“千帆姐聽到這個評價,”白清許說,“一定會很開心。”
她一定沒想到,一個事業有成的男性,會給予她“勇敢”這樣貼切且不帶任何有色眼鏡的評價。
“白清許。”
“嗯?”
“你也很勇敢。”
白清許:“我勇敢?”
顧錦澤看着她,很鄭重地點頭:“嗯。”
那天,看到她哭,聽到她說“我不乖,我特别壞”,顧錦澤的心情也随着她,難受到不行。
當晚,他就給白清讓去了個電話,然後,大緻了解了她身上的故事。
知道她從來不訴苦,也從來不抱怨,堅定了自己想走的路,便勇敢争取,然後,用七竅玲珑心,為自己的夢想争得一席之地。
所以,他對她,不隻有面對異性的心動仰望,更有無關性别的真誠欣賞。
眼前的小姑娘,溫柔、勇敢、靈動、有才。
所以,每次看到她的時候,他時常會有一種感覺——
這麼多的好,放在她身上剛剛好。
他心中已經自問自答了一番,但白清許的疑惑仍然未解,問他:“我哪裡勇敢?”
顧錦澤看着她,眼裡滿是真誠,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忠于自己就是最大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