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程高高興興地帶時生洗漱,喂時生吃早飯,然後愁眉苦臉地整理鄭鈞的衣服。
溫程把衣櫥裡的衣服、被褥、床單等等全轉移到床底下的收納抽屜,隻留下自己常穿的幾套衣服,然後把鄭鈞拿來的衣服全挂進去。畢竟鄭鈞的這些衣服,尤其是西裝,一看就昂貴得不得了,和陽台上挂的完全不是一個檔次,擺明了是要讓溫程挂在衣櫥裡的,他哪敢弄皺。
溫程衣櫥裡的挂衣橫杆被設計成了裡中外三層的旋轉橫杆,溫程的衣服少,連一根橫杆都沒挂滿,結果鄭鈞的衣服挂進來以後,三根橫杆被擠得滿滿當當,溫程不得不把自己的幾件衣服取下來,才能挂完。
溫程看着這一幕再次無語了,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鄭鈞要送來這麼多貴了吧唧的衣服——擺明了不想給時生的衣服留地方。
——你光一件上衣就抵我一個多月工資,我哪敢委屈它們,把它們挂在簡易衣櫃裡?你就是算準了這一點的吧?
溫程無語地給鄭鈞發了條短信抱怨。
——挂哪無所謂,隻是我的要和你的挂一起。
鄭鈞回複。
——你自己拿了多少衣服心裡沒數嗎?衣櫥沒地方了!
——你自己看着辦。
溫程一瞬間想摔手機。
最後,溫程幹脆把衣服分了類。鄭鈞隻帶來了兩類衣服,一類西服,一類睡衣,畢竟他平時也就穿這麼兩類。
溫程把鄭鈞的西服和自己工作、外出穿的衣服留在了衣櫥,把兩人的睡衣拿出來,組裝好一個布藝衣櫃挂進去,衣櫥才總算有留給時生的空餘。
随後溫程轉身看着兩箱領帶、兩箱内衣和兩大箱鞋襪發愁。
溫程留了十雙鞋襪放進了門廊的鞋櫃裡,留了一部分領帶和内衣放進衣櫥,其餘的全按小錢的建議放進床底下的收納抽屜。
等把領帶和兩人的内衣、襪子全分門别類放進衣櫥抽屜以後,溫程發現自己的衣櫥四舍五入幾乎成為了鄭鈞的衣櫥。
“唉,有錢就是豪橫,連别人家衣櫥都不放過。”溫程歎了口氣。
9點多的時候,溫程打電話給鄭鈞别墅,讓小錢來把紙箱和移動衣架拿回去,小錢把這些東西拿走後,溫程給時生換了衣服,也出了門。
小區配套的幼兒園在小區的西門,畢竟勉強算個高檔小區,所以幼兒園的設施好,環境也不錯。
但溫程了解了一下,發現兩個新問題:一是時生父母雙亡、戶口已銷,上幼兒園至少需要監護人證明和戶籍證明,還有出生證、預防接種證之類的東西;
二是幼兒園上學時間太晚了,放學時間又太早了,早9:00——下午4:00,跟溫程不加班時早8:00——晚9:00的工作時間對不上,沒辦法及時地接送時生。
溫程皺眉,第一個問題還好說,但第二個問題是他以前從沒想到的。
學校放學時間和家長下班時間不匹配,嚴重影響了家庭和諧和社會和諧,但卻一直沒有政策解決,真是讓有孩子的家庭太辛苦了。社會生活這麼艱難,也難怪越來越多的人不願意生養孩子。
思來想去,溫程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在公司附近找一家幼兒園,這樣既可以在上班路上适時地送時生上學,又可以等時生放學時,自己請一會兒假去接時生到公司。
但公司能允許自己帶時生去嗎?
溫程給鄭鈞發了條短信。
——幼兒園放學時間太早了,放學以後能不能把時生帶到公司和我一起下班?
——不能。
——通融一下。
——難道隻有你有孩子?你帶孩子上班,别人怎麼辦?公司不是托兒所。
——我就算不加班也得工作到晚上9點,可他根本沒辦法一個人待到那麼晚,幼兒園4點就關門了。剩下5個小時他去哪兒?
——這是你自找的,你自己解決。
溫程開始頭疼了。
“算了,幼兒園的事先放一放,先去你家吧。”溫程抱着時生回家拿了身份證,還有連薔舅媽留下的連薔的死亡證明,然後打車去時生家,拜托物業打開房門進了房間。
“你真的沒有想留下的東西嗎?”溫程問時生。
“沒有。”時生趴在溫程肩上。
“都賣掉?”
“嗯。”
溫程還是有些猶豫,怕時生以後後悔:“要不我們先清理垃圾,其他的等你長大了再決定吧?”
“我已經長大了。”時生冷眼看着連薔卧室的方向。
溫程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溫程把房間各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遍,找到了時生皺巴巴的出生證和預防接種證,小心地撫平、收起來之後,又找到了張倫哲的死亡證明和這套房子的房産證之類的重要東西。
看來還有個房子過戶的問題,根據連薔的遺囑,似乎留給時生的隻有這一套房子。
溫程沒在房裡找到什麼現金,隻找到了連薔和張倫哲的銀行卡,溫程給銀行打電話,用死亡證明上的身份證号查了一下卡裡餘額,都是不足一塊的零頭,看來連薔和張倫哲用錢的确很緊張,也的确沒其他可以留給時生的财産,好在他們沒失去理智到把這房子賣了換成錢用。
溫程查了一下過戶需要的手續,還好不是特别難辦,就是有點趕時間。
溫程把所有重要的證件之類的東西收拾好準備帶走,然後從樓道裡貼着的廣告裡找到了開鎖公司給換了門鎖,同時請小區收廢品的大爺大媽把房子裡的所有沒用的東西都拉走,有的賣了,有的賣不上價錢的就送給他們。
也許是很少有這麼大方的賣家,所以盡管知道這是死過人的房子,大爺大媽也還是很激動。因為有些廢銅爛鐵還不錯,能賣不少錢,所以大爺大媽速度很快,生怕溫程反悔。不到一小時,時生家,也是連薔曾經的家,便幾乎空了,沒有任何家具,像個破舊的新房。
而且這是連薔自殺的地方,算是兇宅,恐怕也賣不出去,隻能留着,等時生長大以後再處理。
溫程拿過大爺大媽給的錢,和在房裡找到的為數不多的現金放在一起,準備留給時生。
離開時生家以後,溫程帶着時生吃午飯,吃完後到居委會,找到上次的兩位大媽,說明了暫時收養時生的情況和需要的證明。
胖大媽和瘦大媽那天去過張萬丞的病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所以隻是對溫程改變主意驚訝了一下,并沒有多耽擱,很快就給開好了溫程的監護人證明和時生的法定繼承人證明。
溫程又帶着時生去派出所,出示了連薔和張倫哲的死亡證明,還有溫程的監護人證明,給時生辦了戶籍證明。
到目前為止,幼兒園需要的手續已經齊了,剩下的就是房子過戶問題了。
溫程帶着證明和手續去公證處給時生辦理了房産繼承公證手續,又到房産交易中心辦理了房産繼承手續。
至此,這房子就正式歸時生了。
也至此,時生身上和連薔、張倫哲有牽扯的法律上的事也就全都解決完了。
溫程心裡有些五味雜陳。
盡管溫程馬不停蹄地趕着時間,但這些嚴肅的事情辦完以後,還是已經快天黑了。
溫程帶時生去了市中心的商場,好好地吃了晚飯,調整了心情,然後去二樓童裝區買衣服。
童裝區到處是粉嫩一片,因為溫程自己的穿衣風格就是柔暖的暖色系,經常會有一些偏粉的顔色,所以剛開始覺得沒什麼。
但逛着逛着,仔細看過了那麼多粉嫩精緻小巧可愛的童裝,溫程漸漸開始控制不住地内心膨脹,不斷冒出了渴求的小星星。
“時生,時生!”溫程暗搓搓激動地拍拍時生,“試試那件藍粉色的小毛衣吧?”
時生看了那衣服一眼,過了幾秒才有些醋意和哀怨地問:“你喜歡女孩子?”
“不啊,”溫程說,“我覺得你穿這衣服一定好看,你又白又軟,奶嘟嘟的很适合啊。”
“那是女裝。”時生沉着臉。
“是嗎?”溫程愣了一下,“童裝也分男女嗎?”
時生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溫程。
“那這件呢?”溫程興沖沖地指着一件外套,“這個總可以吧?”
“這也是女裝。”
“那個呢?”
“也是女裝!”
“那個……”
“是女裝!”
“那……”
“女裝!”
“……”
“女裝!”
“怎麼全是女裝?”溫程轉了大半個區,看上的全是女裝。
“你是不是喜歡女孩子!”時生憤怒地瞪着溫程。
溫程渾身一凜:“不,我不喜歡!”
溫程隐隐覺得時生吃醋了,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解釋,總之就是急忙解釋:“我覺得你很好!”
時生又蹬了溫程一會兒,才趴回了溫程肩上。
溫程心有餘悸,趕緊揉揉時生的小後背,給時生順毛。
過了一會兒,溫程歎了口氣,很遺憾地嘟囔着:“我就是覺得,難道我們男寶寶不配有漂亮衣服穿嗎?”
最後溫程專門進了一家男童裝店,在導購的幫助下給時生挑衣服。
那些帶花的、帶卡通的、有圖案的、有條紋的……時生全不喜歡,非要買純色的,純黑、純灰、純藍、純白……從内衣到羽絨服到襪子到鞋,全要純色的,還非要偏冷色系,一看就是性格冷酷的寶寶,導購連連感歎這小不點太有主張。
溫程戀戀不舍地最後看了眼那些帶卡通圖案的五彩斑斓的衣服,挑了十多套純色的衣服給時生打了包,辦了郵寄。
從男童裝店出來以後,溫程又去睡衣店給時生挑睡衣,不出意外,時生連睡衣都要純色的,不能帶一點圖案,連品牌logo都不行,溫程逛了幾家店才找到連品牌logo都設計在衣領内側的純色睡衣,按照同系列的給時生買了兩套睡衣和一套睡袍,外加配套的冬夏拖鞋各兩雙。
要離開二樓童裝區的時候,溫程戀戀不舍地最後看了幾眼洋溢着暖洋洋粉紅泡泡的童裝區,突然眼尖地瞅到了一套雪白的毛絨絨兔兔睡衣:“這個好可愛啊!”
溫程立馬奔過去。
“不要!”時生很不滿地拽着溫程的領子往後拉。
“這是親子裝,有大灰狼和小白兔配套的,寶寶是小白兔,爸爸媽媽是大灰狼,也有反過來的,還有其他小動物……”導購小姑娘熱情地介紹。
溫程可憐巴巴地對時生說:“拜托,你穿這個好不好?這是男裝……”
“不要!”時生不安分地在溫程懷裡來回動彈。
“我們在家穿,隻有自己能看見……”溫程試圖繼續掙紮。
“不要!”時生冷冷地抱着溫程的脖子擡起頭來,看着溫程。
溫程心裡有些瑟瑟發抖,隻能趕緊走出了店。
“可是我喜歡嘛……”溫程遺憾地嘟囔着,“我想看你穿可愛的兔子裝。”
時生沉默地看着溫程,臨下電梯時,趴回了溫程肩膀上:“就一次。”
“嗯?”溫程精神了一下,“什麼就一次?”
“就穿一次!”時生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