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泰帝瞪了周晗一眼:“宣昭甯侯。”
口谕到昭甯侯府的時候,芙昭正在開開心心地試嫁衣。
她一口氣定了三套,不知疲倦地欣賞着自己的美貌。嫁衣穿脫繁瑣,她多耗了一刻鐘才匆匆趕到瓊林宴。
瓊林宴裡尚在推杯換盞,但氣氛詭異。
芙昭沒見到元泰帝,是蔣公公在等她:“陛下口谕,昭甯侯奉旨查魏鴻一案。”
聽到這句話,姬初夏瞬間癱坐在地,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耗了個幹淨。
芙昭看向姬初夏,她之前就隐隐有猜測,姬初夏打算在瓊林宴來個大的,但是周晗陪她跪着是怎麼回事?
蔣公公與芙昭已算熟識,他低聲道:“陛下吩咐您管好您表哥。”
說罷,還用眼神點了一下姬初夏。
芙昭秒懂,所以她那風光霁月的表哥與姬初夏生了情愫?
她登時笑道:“公公放心,我表哥為人正直,絕不會怠慢初夏。”
蔣公公被噎了一下,但見芙昭是真高興,這才不得不把話說得明白些:“侯爺三思啊。”
“所以……”芙昭反應了過來,心裡不爽,元泰帝管得可真寬。
但她當然不敢明說,隻得道:“多謝公公指點。”
魏鴻的案子不難,若說趙荃娘的失察之罪着實委屈,那魏鴻就是實打實地犯了包庇的罪過。
更何況,十六樓和鄭氏兄妹的事,芙昭還是親曆者。
周晗巴巴兒地奉上他搜集已久的證據,在華九思的幫助下,芙昭親自寫了結案文書。
這一整套下來,她對斷案的流程可謂爛熟于心。
她坐在書房裡,把折子翻來覆去地看,啧啧道:“我可真厲害,你看看,案由清晰如砥,證據鍊環環相扣,便是刑部老吏見了也要贊一聲精彩。”
華九思忍俊不禁:“文筆如刀,入木三分?”
“對對對!”芙昭豎起大拇指,“有文采。”
華九思稍一用力,就把芙昭攬進了懷裡:“娘子忙着主持公道,還記不記得我們三日後就要成親了?”
芙昭紅了臉:“就盼着這一天。”
“不過……”她轉了一下身,趴在華九思的胸膛,“你說陛下為何讓我負責此案?還是你我即将成婚的前夕?”
華九思搖頭:“猜不透,但看你也樂在其中。”
芙昭揚了揚下巴:“那是,恩科結束,正閑得發慌。”
結案折子被呈到禦前,元泰帝效率極高,剛過兩日,魏鴻和丁家就锒铛入獄。
因還牽扯了不少人命官司,丁舟作為始作俑者被判了斬刑,魏鴻畢竟手裡沒沾血,流放遼西,與趙材作伴去了。
姬初夏抱着芙昭痛哭,多年來積郁在心頭的惡氣總算消散了。
“我昨夜夢到了爹爹。”她杏眼含霧,端的是楚楚可憐。
芙昭柔聲道:“他老人家定是終于放心了,這才跟你打聲招呼。”
“嗯。”姬初夏聲音宛若黃莺輕吟,“他來世定能投個好胎,一世無憂。”
瞧姬初夏在緬懷父親,芙昭也不能問她和周晗的事。
喝完一盞奶茶,她剛想開口,姬初夏道:“侯爺,我想找荃娘行個方便。”
芙昭好奇:“你擔心自己的官職?”
姬初夏低聲道:“我與覓荷不同,我膽子小,瓊林宴一跪已經耗光了所有心力。我現在隻想求個國子監博士的缺,老老實實地教書育人。”
國子監博士,才是從八品,她這哪兒是求趙荃娘行方便?這是在給趙荃娘送官聲啊。
“更何況。”姬初夏透亮的眸子裡閃着點點星光,“我至今還記得您描繪的那個世界,雖然我們無緣得見,但教書育人就像栽種一棵棵小樹苗,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就把美麗新世界留給後來人吧。”
真正的自由,從來都是擁有選擇的權力。
芙昭當然支持她,而且認為她的理想很浪漫。
“明日我成親,你早些來,送我出嫁?”
姬初夏垂下頭:“我還是不出現了吧?我不太吉利。”
雖然魏家倒了,但民間對姬初夏的口誅筆伐也不少,什麼“一個巴掌拍不響”,“誰讓她長得美”,“青樓這麼些年,身子肯定都被戳爛了”等等。
芙昭真想直接抽那些嚼舌根的人一耳光,再問他們響不響?
她握住姬初夏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不容置疑:“你這麼想,才是真正的不吉利。”
“初夏。”芙昭問她,“你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拒絕我表哥?”
姬初夏漆黑的瞳仁猛地一縮。
她不敢看芙昭,悶聲道:“不是,我不喜歡他。”
原來是,真的不喜歡嗎?
芙昭覺得可惜,但她尊重姬初夏的心意,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今晚就住在侯府?”
别看姬初夏軟綿綿的外表,但綿裡藏針,芙昭是真擔心她明天不來。
此時,綿風推門進來:“侯爺,舅夫人和表公子來了,正在往書房來。”
表公子,不就是周晗?
姬初夏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還下意識地捋了捋鬓角。
芙昭疑惑:這是不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