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九思問:“揚州鹽商戴家的事,你可知曉?”
人犯道:“我隻負責聯絡,其他事知道的不多,你們最好能找到蟾宮主人,但我也沒見過他的真面目,幫不上忙了。”
雖然他沒見過蟾宮主人面具下的那張臉,但畢竟接觸過多次,還是有些線索。
華九思深谙審訊之道,又聊了幾句,便得出蟾宮主人的簡單畫像。
出了審訊室,在一衆隐鱗衛的推搡裡,魚補頂着自家大人冰淩淩的目光,視死如歸地道:“侯爺,大家夥兒想請您喝杯茶。”
都是還沒及冠的小夥子,跟着華九思出生入死,小要求罷了。
芙昭大手一揮:“用最好的茶,記……你們大人賬上。”
魚補瞧自家大人也不敢反對,帶着衆兄弟們一溜煙兒跑去正廳,歡喜布置。
華九思無奈地笑:“偏你還縱着他們。”
芙昭挽住他的胳膊:“我未婚夫是隐鱗衛指揮使,昭甯侯府與隐鱗衛衙門早就不分彼此,還不如大大方方的。細雨明日就會去考察店鋪,想在揚州也開一間書香繡樓,屆時繡樓開張,不得他們幫忙照應嘛。”
“他們敢不照應。”
芙昭伸出手點了一下華九思的下巴,胡茬紮人,想來也是這幾天忙亂,還沒來得及打理。
芙昭嗔怪:“兇巴巴的,你當審犯人呢!”
華九思彎腰,把芙昭抱進懷裡,拿胡茬輕輕蹭了蹭她細嫩的臉頰。酥麻中還有些癢,逗得芙昭直往他懷裡縮。
“剛才吓到你了嗎?”
芙昭戳了戳他滾動的喉結:“我隻看見英俊到令人發指的未婚夫君。”
華九思把頭埋到她的懷裡,悶笑了好一會兒。
與隐鱗衛們喝茶,大家胡天海地大聊特聊,芙昭不僅能接的上話,還時不時地品評一二,令他們茅塞頓開。
當然,這全靠腦子裡的全知大大,不然她也沒辦法裝得這般淵博。
還是華九思不忍芙昭睡得太晚,強行打斷了下屬們的滔滔不絕,并扔給了他們一張蟾宮主人的文字畫像,讓他們務必盡快尋到這個關鍵人物。
回去的路上,芙昭尚在興奮裡:“年逾五十,富貴出身,喜熏沉香,在揚州這種富貴窩裡,滿足這些特征的不在少數吧?”
華九思點頭:“所以先把範圍縮窄到與舞弊案有關的人中。”
“這倒是個法子。”芙昭打了個哈欠。
華九思輕輕把她的頭推到自己的肩膀,柔聲勸:“先眯會兒,馬上就到。”
話音剛落,睡眠質量令人羨慕的芙昭就已經進入了夢鄉。
天蒙蒙亮,華九思将熟睡的芙昭打橫抱起,緩步走進朱宅。
穿過小花園,太子迎面而來。
他負手而立,将攥出青筋的雙拳藏在身後。
華九思的聲音輕得像雲,生怕吵醒芙昭:“殿下安。”
太子勉力一笑,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快走。
“殿下~”唱月輕撫太子的拳頭,低聲勸慰,“小不忍則亂大謀。”
太子眯起眼,看着芙昭裙擺上繡的并蒂蓮花在晨曦裡若隐若現。
他們的背影逐漸模糊,太子的舌尖抵住齒關,将“華九思”三個字細細碾磨,仿佛要将這人拆骨入腹。
清晨的陽光可真刺眼啊。
太子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去會同館。”
薛翰林正在會同館的客房裡焦頭爛額。
他坐立不安,胡思亂想。朝廷也不派個欽差過來收拾亂局,難道是要放棄他了?那他回了京,是不是就得識相點兒告老還鄉?
出公差真的太難了,他要窩進翰林院編書到死都不要再出京。
就在薛翰林懷疑人生的時候,仆從總算送上個好消息:“老爺,有自稱是京裡來的人,要見您。”
“快快有請!”
看到太子那并不算英俊的面龐時,薛翰林仿佛看到了救世主,啪叽一聲就跪倒在地,匍匐着告罪:“臣愚鈍,把事兒辦砸了。”
太子扶薛翰林起來,溫聲道:“孤此次微服私訪,薛大人把孤當成一個普通珠寶商人即可。”
薛翰林拉拉雜雜地絮叨着此次公差見聞。
他隻是個外來的官,除了受到十分有排場的接待,并未接觸太多緊要之事。
“對了。”薛翰林想起了什麼,“遴選前榮大人還專門宴請了揚州的行首們,黃大人特意向我引薦了鹽商戴圍,就是戴耀祖的父親。”
太子皺眉:“科考前宴請行首,是揚州舊例嗎?”
薛翰林點頭:“算是吧,揚州重商,科考又關乎知府政績,于是每次科考前,知府都要與各位行首叙話,令其在科考期間不要生事端。”
“戴圍現在何處?”
“被榮大人關在了府獄裡。”
從會同館離開,太子想了想,叫車夫駕車去往府衙。他可是大昌太子,未來皇帝,怎麼會比華九思這個天生賤種差?
下午與芙昭商讨案情,他定要多拿出些有用的消息,讓芙昭對他刮目相看。
會同館旁不起眼的角落裡,有人盯着太子的馬車,悄然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