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昭撇過頭:“我不喜歡。”
華九思把湯匙遞給她:“好,那以後就不碰了。”
芙昭又道:“開心的時候,偶爾可以。”
“好,下次我陪你。”
“好哎!”芙昭來了精神,“單單守歲也夠無聊的,我們晚上與荃娘一起,小酌怡情?”
華九思自然點頭應允。
趙荃娘來得晚,翰林院清貴卻不清閑,她跟同僚們好懸才在今天早上把前朝史書修訂完,又做了些掃尾的工作,自家都沒來得及回,就匆匆來了清甯堂。
“新年快樂!”芙昭撒了一把紅包。
清甯堂的下人們早就收到了紅封,看到這額外的紅包,都歡樂地搶了起來。
燈籠搖曳,彩綢飄飄。
細雨搶了最大的紅包,樂得向芙昭炫耀。她覺的自己實在不是讀書的料,還是對算籌感興趣,便趁着芙昭高興,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芙昭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喜歡就好,年後可以随着方掌櫃學。”
本來嘛,又不是人人都能讀書入仕,最好的生活是永遠都有選擇怎麼生活的權力。
清甯堂裡歡聲笑語,護衛長彥林走了過來,低聲對芙昭道:“小姐,府門外有人徘徊,是趙大人的父親。”
就是那個嫌自家女兒不守婦道,在女兒孤苦無依時還将她掃地出門的舉人爹?
芙昭詫異:“他怎麼有臉來的?”
彥林道:“興許是沖着年節,在趙府門前沒等到趙大人,這才尋到咱們這裡。”
也對,什麼矛盾不能用“大過年的”來化解呢?
這個矛盾不行。
芙昭讓彥林如實給趙荃娘說,趙荃娘正和華九思聊着前朝的一些逸事,她還編了幾個小段子,想讓芙昭品鑒品鑒。
畢竟芙昭喜歡話本子,還樂意打聽趣聞,她身邊的人無一不知。
“大過年的。”趙荃娘皺眉,“真是晦氣。”
自從考上恩科榜眼,又在翰林院裡一路過關斬将,趙荃娘的氣勢真是與日俱增。
她把自己的貼身丫鬟叫了過來:“打發他離遠點兒。”
說罷,趙荃娘湊到芙昭耳邊低聲道:“死了我給收屍,但若是想在我這裡沾半點便宜,想得美。”
小插曲罷了。
年夜飯紅紅火火,細雨搶着放煙花。火樹銀花不夜天,當真是美極了!
華九思偏頭看向芙昭,絢麗的焰火在她面龐上勾勒出迷離的輪廓,斑斓的光影如同流動的星河一般,在她精緻的五官間遊弋,美得仿若神女。
他避開衆人的視線,悄悄牽住了芙昭的手。
芙昭回握他,此刻,圓滿。
正月裡,正是走親訪友的好時節,更是各級官員互通有無的好日子。本就偷偷摸摸在八卦的流言就像被點燃了的炮仗,一瞬間蔓延開來。
“聽說了嗎?昭記的那位女東家,居然與陳國夫人長得有七八成相似!”
“什麼七八成啊,是一模一樣!太子殿下都當衆叫出了陳國夫人,那能有假?”
“看這年歲,若說不是陳國夫人的私生女,誰信呢?”
“陳國夫人高潔,怎麼會有私生女呢?”
“私生女又如何?何大家都寫詩稱贊了!”
“總歸是私生女……你說,陳國夫人……嘿嘿嘿……”
然後這位正月裡淫/笑的路人甲就被揍了,揍得太狠,據說牙都掉了一半。
揍人的叫陸統,津水衛副将,本就是盛京人士,因夫人生産和過年湊到了一塊,就被朝廷準了假,也算是參軍以來為數不多能在家裡過的年節。
若不是他回京,都不知道居然冒出來了個陳國夫人的私生女。
陸統十分憤怒,正月初三就登了英國公府的門,五大三粗的漢子被氣得雙眼通紅,邦邦砸着案幾:“什麼狗屁私生女!這些蠢貨居然敢玷污大帥名節!我要拔了他們的舌頭!”
這些傳言甚嚣塵上,英國公如何沒聽說?
但他隻能穩住,就像裴無名一樣,大家都等着年初五開印,看看元泰帝的态度。
元泰帝又砸了一套茶具。
他派人去查,線索居然都指向東宮,氣得他大罵草包。
原本應該喜慶的年節,皇宮裡居然一點笑聲都不敢露。後宮僅有的幾名妃子也不争不搶了,都生怕元泰帝臨幸,觸了黴頭。
直到初四晚,有人進宮拜見了元泰帝。
蔣公公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他披着黑色的鬥篷,戴着黑色的面具,整個人仿佛從黑暗裡走出來,一絲活人氣兒都沒有。
此人匆匆來,匆匆去,除了蔣公公,沒人再見過他。
雖然元泰帝什麼都沒說,但蔣公公很明顯地感知到,見完此人後,元泰帝的心情變得很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