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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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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昭眨巴着大眼睛:“我讨厭他啊,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難道還要多出幾個趙荃娘,他才開心嗎?”

長公主面色微沉:“是誰讓你找的律例館?”

“這很難嗎?”芙昭歪着腦袋,“且不說陳國夫人英勇無畏,為國捐軀,您也是日夜操勞,毫不懈怠,我想不明白,女子到底卑弱在了哪裡?”

芙昭面色憤憤,欲言又止。

長公主笑了笑:“你這小刺頭兒,在我面前不用憋悶。”

“那我可說了啊,殿下勿怪。”芙昭嘟起嘴,“陳國夫人,陳國夫人……這都什麼欺負人的封号!她是誰的妻子嗎?還是哪位功臣的母親?為什麼要用一個命婦的封号來羞辱她!”

長公主不動聲色:“那你覺得,什麼封号合适?”

“自然是國公!令敵軍聞風喪膽的津水衛大帥,數次救陛下于危難,連大昌都是在她熱血裡開的新朝,為何不能是國公?就因為她是女子嗎?”

芙昭動了真感情,熱淚盈眶,拍案而起!

“就因為她是女子,私生女就絕不能露于人前,即使被敵人迫害懷孕,撐過非人折磨得以生還,還要她骨肉分離,就為了這一面聖母牌坊嗎?”

芙昭越說越氣,一腳踢上桌腿,疼得撕心裂肺。

她早就憋屈了,一個社會主義接班人突然來到等級森嚴的古代,起初因着健全的身體是歡樂的,但逐漸覺得煩悶和壓抑。

柳桃花才能不遜于男子,如今卻隻能是人人口中賢妻良母。

周月芙更是功勳卓著,卻隻能得個陳國夫人的命婦封号。但凡封她為英國公,再由其弟繼承爵位,都讓人心裡舒坦些。

而她,縱然是周月芙親女,有着全知大大這個金手指,在大昌也隻能隐姓埋名,當生育工具留下血脈即可。

呵呵,如果将周月芙的經曆性轉到男子身上,會發生什麼事?私生女罷了,早日認祖歸宗吧,也算是一場風流韻事。

這都什麼狗屁邏輯!

是的,如今有女官在朝,比前朝開明了許多,但那又如何?不還是有趙荃娘這種女子求生無門?不還是有孔提調這種士大夫固守利益,絲毫不肯讓步?

若是任由此種情形發展,約摸着沒幾年功夫,女官就要絕迹了吧。

芙昭猛然領悟,這難道就是長公主不肯放權的原因?

她沒少在市井裡聽說,多的是人诟病長公主,怨她的野心,罵她的抱負,好像長公主在朝,就會把大昌再度拖入軍閥混戰的黑暗裡。

回到清甯堂,芙昭想了許久。

日子轉瞬過,金秋八月,新皇恩科,長公主居然讓孔良瑞擔任了此次恩科的提調官。孔良瑞很不舒服,沒想到賞識自己的居然是他最瞧不上的長公主。

大考三日,月餘張榜。

芙昭去湊了熱鬧,趙荃娘居然高中榜眼,華九思也是二甲首名,徐蕊萱走的是武舉路子,兵法榜首,武藝第三,一把青水劍舞得風生水起,摘了武探花的名頭。

元泰一朝的首場恩科,是有史以來女子第一次參加的科考,也給天下人帶來了不少震動。

“那趙荃娘不是棄婦嗎?還告了夫家,怎麼才學竟然這樣好?”

“徐大小姐的劍術出神入化,聽說前朝的威武将軍就是敗于她手。我還聽說啊,津水衛的第一任大帥不是英國公,是陳國夫人。”

“打馬遊街真風光啊,說起來,我閨女機靈的很,在書院好生讀書,說不定将來還能中狀元呢。”

衆人哈哈大笑:“還沒聽說過女子進書院的。”

“怎麼沒有?你們沒聽說嗎?昭記的東家開了一家女子書院,隻要考核過了,不要束脩,下月初就開堂授課了。”

昭問書院在東郊,院主是芙昭重金禮聘的孟爾真。

孟爾真原是前朝官家女,家族獲罪後充入教坊司,後家族平反起複,但父母雙亡,她因才藝卓絕入宮做過公主教習,但厭惡前朝皇帝昏庸無度,憤而離宮,在士林間享有美譽。

不僅如此,此次恩科榜上有名的女進士們每旬都會來講課,可謂師資力量雄厚。

芙昭此刻站在已經修葺好八成的昭問書院裡,撇撇嘴,還是覺得椅子太硬了,想要再購進一批坐墊。

華九思把案桌擺好,用衣袖抹了一把汗,氣喘籲籲:“沒有寒窗苦讀,何來金榜題名?我的好東家,能有這樣一間女子書院,已是萬幸了。”

芙昭笑罵他:“沒苦硬吃。”

但到底還是歇了這心思,女子書院已經夠令人關注了,少點例外也好。

華九思走過來:“東家,我陪你回府?”

芙昭笑道:“你是堂堂二甲進士,不日出任宛平知縣,正正經經的當朝父母官,還叫我一個平民女子東家?”

宛平縣就在盛京中城内,皇城以北,最是繁華核心。華九思能被委任宛平知縣,出乎意料,但也說明了元泰帝想用完全沒有背景的新人的決心。

華九思行了個極為誇張的拜禮,捏着嗓子道:“一日為東家,終身為東家,小生願為東家效犬馬之勞。”

芙昭被他逗樂了,一甩衣袖,脆聲道:“前方帶路。”

華九思微微失神,這是一張多麼生動的臉,眉梢飛揚,道不盡的風流恣意。

這段時日以來,他受她恩惠,眼見着她忙裡忙外,商鋪書院兩開花,深受觸動。聽屬下回報,她經常出入長公主府和長安侯府,卻無人知其身份,對外隻稱商女。

趙荃娘曾與他提過,芙昭博聞強識,就沒有能問倒她的問題,但她卻不參加恩科,也不知道是何種緣故。

從東郊返回,需要經過一段柿子林。

秋風輕拂,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柿樹的枝幹蒼勁有力,枝頭挂滿了沉甸甸的柿子,像是一個個小燈籠,紅彤彤的。

芙昭瞧着喜慶,下車去看,也不知道大昌的柿子夠不夠甜。

一名老妪正撿柿子,見芙昭遞過來幾文錢,開開心心地送上三枚柿子,還不忘擦拭幹淨。

芙昭又用手帕擦了擦,咬了一口,對華九思笑道:“真甜,你也嘗嘗。”

然後,她就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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