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枯看着溫度計,沉默的掀開被子,解開病人的外套,拉低衣領,把溫度計夾到謝靈智腋下,緊緊抱着。
他的動作很快,朱牧還是看見少年脖子鎖骨猙獰的痕迹。
朱牧眼皮子一跳,擦了擦老花鏡,開單子時打量韓枯好幾眼。
朱牧:“怎麼燒起來的?”
韓枯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洗冷水澡。”
朱牧:“把手拿出來,我把把脈。”
這是一隻漂亮的手,指甲蓋粉紅,指節纖細分明,朱牧從業四十餘年,就沒見過比這還好看的手。他撩起病人的衣袖,便看見病人手腕處顯眼又猙獰的淤青,一眼就能看出是被用力掐出來的。
再往上,還有。
朱牧右眼皮瘋狂跳,對上韓枯的視線。
冷硬的五官,是老一輩最喜歡的大氣骨相,眉毛又濃又長,眼窩深,顯得眼睛尤其深邃,看氣質,不像什麼壞人。
朱牧把脈:“他這情況你也看到了,住院輸液是肯定的,不過...病因沒找到,也不一定能熬過來,實話實說,到底什麼情況。”
韓枯低頭看着懷裡的少年,臉蛋比昨晚還紅,明明早上還中氣十足,轉眼就病得不省人事。
韓枯垂着頭,大概說了一遍他們中了藥。
窗簾拉上,朱牧拿出手電筒:“我看看。”
幾分鐘後,窗簾重新拉開,病人再次被包裹的嚴嚴實實,朱牧頭也不擡寫病案本:“先住院輸液觀察兩天,去樓上201,你帶他洗一下,東西清理幹淨,我開點外用藥,一天三次,内服藥也是一天三次,飯後吃。”
朱牧:“這一個月吃清淡的。”
韓枯:“嗯。”
201是個單人間病房,獨立廁所,廁所内有熱水,韓枯給謝靈智洗完,剛擦幹就有護士敲門:“201病人輸液。”
病門被反鎖,韓枯拉開,護士托盤放着醫生開的藥,她給韓枯說了用藥事項,接着給謝靈智紮針輸液。
紮針時,他的袖口被挽至手肘,護士看見上面的痕迹,又看了看病人的臉,詭異的沉默了幾秒,利落的找出血管,挂上輸液袋,帶着詭異的表情偷瞄了韓枯一眼,腳步飛快跑了。
小地方的風言風語傳播得很快,不到一天時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部都知道了。
從最初的版本兩個男人玩進醫院,到後面某小叔子和某男嫂子偷情玩進醫院,暗指性極強,不用說名字就知道是誰。
項不凡第二天下午才聽說這件事,他把網吧丢給親戚,提着一袋子蘋果和一箱牛奶走進醫院。
201病房門敞開,韓枯捧着謝靈智沒輸液的右手,一會兒擡頭看輸液瓶,一會兒低頭看謝靈智的臉。
項不凡帶着詭異的表情走進來,韓枯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
把蘋果牛奶放在床頭櫃上,項不凡找了個地方坐下,他清了清嗓子:“這件事,你哥知道嗎?”
韓枯:“和他有什麼關系。”
他的表情平淡,口吻如常,似乎是覺得睡嫂子不是什麼大事。
哪怕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項不凡也被他震住:“你哥知道不會打死你啊?”
韓枯似乎在思考,回道:“和他沒有關系。”
項不凡:“怎麼沒關系,這不是他老婆嗎,都結婚了。”
韓枯緊抿唇:“你不懂。”
項不凡:“我不懂什麼啊,你們要是真心相愛,大大方方說出來也沒什麼,偷偷摸摸還搞出這些破事,你哥的臉往哪兒放啊。”
韓枯還是那句話:“你不懂。”
說不通,項不凡做出投降的姿勢:“得了,我不懂,你們一家三口把日子過好比什麼強。”
項不凡走了,在樓梯口遇到偷摸抽煙的趙尋文。
項不凡:“來看小謝啊。”
趙尋文:“對啊,謝哥怎麼樣了?”
項不凡:“不好,都躺兩天了還沒醒,恐怕被他小叔子玩壞了。”
“咳咳。”
趙尋文被口水嗆到,臉一陣白一陣紅:“外面傳的都是真的?”
項不凡吊兒郎當的:“還能有假,小叔子照顧他比親媽都上心。”
待到項不凡離開,趙尋文撥通備注為謝少的電話。
趙尋文:“謝少,謝靈智進醫院了,等他醒來我死定了!”
*
第二天晚上,謝靈智終于脫離噩夢,睜眼就是白色的天花闆和白色床單,鼻尖彌漫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他動了一下,疼的天靈蓋都要被掀開了。
疼痛刺激着大腦,他清醒了,呆呆看着虛空,雙目無神。
“醒了?”
韓枯提着飯盒走進來,非常自然握住謝靈智的左手。
謝靈智渾身一抖,反射性抽回手,再看韓枯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韓枯:“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