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初二了,姑娘今夜回來後隻怕疲倦的很,明天應當不會去赴約了吧?”
魏洮眼眸低垂,望着虛握的掌心。
烏蔓那日留下的牙印,早已恢複,消失不見了。
他盯着望了許久,才緩緩出聲。
“你以為,她今夜還會回來?”
初禮悚然一驚:“您,您是指……”
“烏蔓出門,身邊向來隻會帶青檀,思兒不是留在院中看管,就是出門聯絡柏樂鎮那邊。”
這次她帶着兩個人一起走,哪裡還會再回來。
她最是狡猾,也極聰明,她知道那日與戚敏學見面,一定逃不過魏洮的視線。
戚敏學定在五月初二出逃,那那天一定會被嚴密看管。
今日郡主來,她們敞開心扉,互訴心中委屈,臨了了,借着送郡主離開由頭出府,誰也不會起疑心。
烏蔓若要走,她就會毫不猶豫地走。
初禮見主子半天沒動靜,又猶豫:“那,要屬下去追嗎?”
“不、”魏洮道,“等明日再看看。”
他還是故作倨傲地想,自己才是烏蔓最佳的選擇。
戚敏學到底隻是一道誘餌,他在烏蔓手下敗了這麼多次,偏偏這次,他必須得沉得住氣。
烏蔓這次做局,實在是太刻意。
刻意地急切,刻意地暗示戚敏學,刻意地出逃。
無非就是逼迫魏洮做出讓步,讓他失去主動權,以此來報當初羞辱她之仇罷了。
魏洮心中冷笑,他偏偏不要烏蔓如願!
*
将姜沅好好送到了郡主府,思兒利落道:“酹河邊的客棧我上午已經訂好了,咱們現在去嗎?”
青檀一臉茫然:“去哪裡?酹河邊?但是……”
她琢磨過來了,頓感驚詫:“不會就這麼走了,不回去了吧?!”
青檀驚愕道:“咱們的行李什麼的,都還在府中,什麼都沒帶出來呢。”
這幾日見烏蔓一直沒有吩咐收拾行李,青檀還以為她默默地在心中放棄了。
感情是在這憋了個大的!
思兒白日就出去訂客棧,難道說明郡主也不是偶然遇見,而是特地帶回來就為了順勢離開?
青檀瞬時腦子都快炸了,一團漿糊般不知該如何了。
烏蔓瞧了她一眼,嗔笑道:“隻要銀子全帶在身邊,其餘什麼不是可以買到的?青檀,你記住,逃命脫身呢,隻有錢才是需要随身帶着的。”
直到三人在客棧住下,青檀躺在床鋪中,還是有些恍惚。
她被烏蔓和思兒二人裹挾着往前走,緩不過神來,魏府的日子才過去了多久,她才安穩了多久,竟又面臨了離開。
“咱們真的要去找戚公子,不回去啦?”
睡得迷迷糊糊的思兒一巴掌糊到她臉上,嘟囔着:“想這麼多幹嘛呀,在哪過不是過。”
思兒同烏蔓,都是從小流浪慣了的,隻要手頭有銀子,天南海北地飄都不會畏懼。
青檀看着她們坦然的态度,心中又突然不惶恐了。
隻要有烏蔓在,再怎麼樣也不會過苦日子的。
她閉上眼,也睡了過去。
另一間廂房的烏蔓沒有入睡,她望着夜色中的酹河,水面濤濤。
其實說是河,水域遼闊地更似海,酹河通永盛多數繁榮的城市,戚家的産業很大一部分也是在水域貿易上。
天色沉沉,水面昏昏,隻有潦草的一點月光能勉強望見幽深的水岸。
不知什麼時候,遙遠的水平面隐隐出現龐大的影子,影影綽綽,在向岸邊靠近。
戚家的船,來了。
烏蔓遠遠望着,唇角輕翹。
“大公子!大公子!”
黑夜沉沉,初元幾乎是踉跄着跑到魏洮的院子,扯着嗓子喊:“我家姑娘至今未歸,大公子,您快派人看看啊!”
他聲音哽咽,渾身都被汗濕透,像是又下了一場潮濕春雨。
清晨寂靜的魏府,處處都充斥着初元惶然又害怕的聲音。
“我家姑娘至今未歸,郡主府也沒有她的消息,大公子!求求您大公子!替我家大人找找姑娘吧!”
初禮衣着整肅,倒不如說,這一整夜他同魏洮就沒有阖眼。
他将院門打開,初元便狼狽跪在他二人面前。
初元不敢擡頭,魏恒臨行前,就隻交代了這麼一件事給他,務必看管好烏蔓。
不讓任何人接近她,也别讓她離開。
隻這麼一件事,他也辦砸了。
初元抖着身子:“大公子……求您,快派人找找我家姑娘吧。”
初禮站在一旁,動作十分僵硬地轉過頭,望向身後的魏洮。
他家公子一夜未眠,卻不見任何憔悴,面容冷若冰霜,望向地上的初元時,眼神陰郁森森,血絲彌漫。
就如同一尊玉面修羅般,望而生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