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元隻在心中這樣想,并未真的說給烏蔓聽。
到大公子院中時,太陽還沒出來,門口隻站着一人。
初元上去打招呼:“初禮,大公子如何了?”
院門口那人生得高瘦,沉默地看了來人一眼,不發一言。
還是初元解釋道:“這是大公子身份的近侍初禮,他跟我不同,是個一棍子打不出半句話的悶葫蘆。”
他又回頭:“見你這樣,看樣子是沒大礙了。我家姑娘來給二公子送早膳,你…”
“有客。”
初禮冷冷打斷他,也沒多看烏蔓一眼,繼續恢複了沉寂。
烏蔓挑挑眉頭。
都說奴才随主,初元跳脫話痨,便能看出魏恒是個寬厚下人,不善管教的主。
初禮這般,正好相反。
烏蔓也沒多話,提着食盒站在一旁,十分乖巧。
屋内。
戚敏學瞥了眼榻上之人。
面色如紙,眉頭微皺,不過一月不見面頰便消瘦的厲害,卻并不顯得狼狽,反倒更增添了幾分憔悴。
魏洮不似弟弟魏恒生得硬朗,他眉眼寡淡如水墨畫,飄逸清冷,即便是閉着眼也能瞧出仙人之姿。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雖說是雙生子,但兄弟倆樣貌身形,都沒一點相似的地方。
戚敏學咂舌:“這副模樣若是給郡主瞧見,永盛境内的海寇都别想活了。”
魏恒問道:“海寇船隻蹤迹,你們戚家可有辦法查到?”
戚家是永盛最大的皇商,海上商船連成一片恍若平地,遮天蔽日,若是魏洮真是被海寇襲擊,若要查清隻有戚家有辦法。
戚敏學挑眉:“昨夜這事剛傳來我便去查了,你大哥乘的那艘客船規模不大,船上也沒多少護衛,遇着海寇後沒幾人活下來。那群人劫掠了财寶後快船離開,戚家的人沒追到。”
他頓了頓:“朝廷已經着手在查了,不過海寇一事向來難以解決……”
魏恒便也懂了,沉默下來。
戚敏學與魏洮是多年來的好友,與他這個弟弟卻不怎麼熟,今日接到帖子便知是要問這事,他也是想着來探望魏洮,跑了這一趟。
魏恒不多話,也不善交際,戚敏學與他相處不來,坐了一會兒後見魏洮也沒什麼危險了,便起身告辭。
“沉吟若是醒了,你派初禮來喊我一聲,我有事與他說。”
魏沉吟,便是魏洮的字。
魏恒點頭答應,起身相送。
二人開門,戚敏學走在前頭,剛出院門,便嗅得一股極淡的冷香。
戚家生意極大,戚敏學這些年也跟着接手了一些,入手多是香料一類,故而對香氣十分敏感。
宮中妃嫔,京中貴女用的香料都是極為刁鑽罕有的,戚敏學上手一陣子,對市面上香味都很是熟悉。
但今日聞的這一味香,又冷又輕,帶着極寒冬日的冷冽澀感。
戚敏學怔住。
他偏頭朝着香源望去,隻見一人站在一旁,聽見聲音正朝着這邊看來。
二人視線對個正着,戚敏學能将人看個分明。
風起了。
戚敏學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魏恒見他不動,正想問什麼,便聽得溫婉一聲。
“大人。”
烏蔓見着他了,便極輕地笑了。
魏恒一瞧見她,心頭沉重瞬松,眉眼也溫和下來:“怎麼過來了?”
“想着大人守了一夜,便帶了膳食來。”
烏蔓将手中食盒舉了舉:“大人用一點?”
“嗯。”魏恒心頭正暖,剛想說話。
“這是大人的…?”
戚敏學極為突兀地插進二人談話中。
魏恒也沒惱,隻是淡然介紹:“房中人罷了,戚公子這邊請?”
戚敏學直勾勾望着烏蔓許久,見人絲毫沒有望過來,甚至沒有正眼瞧一瞧自己。
意味不明地笑笑:“二公子好大的福氣。”
便也不多說,徑直離開了。
等初元将人送走後,烏蔓才向魏恒靠近,有些小心翼翼:“大公子院中,怎還有外男。”
魏恒以為她吓着了,摸了摸她臉側安慰:“是大哥好友,也是他家派人送大哥回來的,請了他來問問情況。”
并沒有多說,又回身囑咐初禮:“大哥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一會再請府醫來看看情況,母親那邊你安撫下,還有藥湯你也要派人盯着。”
已經沒事了,他還要回去準備上值,事無巨細地囑托初禮:“若是有意外,立刻派人通知我一聲。”
初禮一一記下,點了點頭。
魏恒知他話少,早已習慣了,也沒說什麼。
處理完這些才回身來拉烏蔓的手:“走吧,上值之前,還能陪你一會兒。”
烏蔓趕這麼大早,藏着的便是這個心思。
她歡喜一笑,克制又甜膩地貼近魏恒,拉着他寬大的手,小幅度地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