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
慈航道人不知從哪拿出一隻琉璃玉淨瓶,端在手中,另一隻手拿着一根柳枝,正要往上寫什麼時,卻忽的頓住。
她沉吟片刻,問:“你叫什麼名字?”
對面,一個小蓮花座。蓮花座似乎是跟慈航道人座下同比例縮小。
穿着紅衣的小人像模像樣地端坐蓮台,神姿怡然,如瑤林瓊樹,煙霞绻绻,仿佛芙蕖仙子初生蓮台。
聽聞慈航真人此言,仙童面上染上思索,神情立馬鮮活起來。
潮妹思考片刻,湊到慈航道人身邊,道:“師傅,你伸出手來。”
慈航道人眉頭微動,依言伸出手掌。
潮妹凝神,鄭重在她掌心内寫下一字。
寫完,她松了口氣。
她擡頭問慈航真人:“師傅,這個字念什麼?”
慈航真人感受着她一筆一劃在自己掌心畫下的弧度,心中勾畫出一個字。
女、石……妬。
慈航收回手,似是早有預料,伴随着歎息似的語氣,告訴潮妹,
“妬,這個字念妬。”
“妬……”
潮妹重複了一遍,點了點頭。
她說,“師傅,我叫冼妬。”
慈航真人沒說什麼,隻是有些好奇:“妬兒,你是将軍府的女兒,為何不姓楚?”
冼妬理所當然道:“我是将軍府的女兒,為何不能姓冼。”
“我父姓楚,我母姓冼,我習得冼家槍,又有父母約定在前,母親生下的孩子中有一人随母姓,如今拖延至今,索性我自己決定,了結當年之約。”
慈航真人聽了,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反而點了點頭,道:“這字倒是與你相配,兼有自立其身,堅勇強韌之意,不錯。”
冼妬高興地連連點頭,“對,對,就是這個意思!從今以後我就叫冼妬!”
慈航真人暗道:果然還是孩子心性。
得了師傅認可,冼妬再坐不住,手舞足蹈地在蓮台上蹦蹦跳跳。
蓮台微微晃動,蓮花瓣層層疊疊,随着她的動作泛起層層旖旎的漣漪,其色澤如丹寇暈染,其氣韻似绮霞流丹,蓮香幽幽,袅袅逡巡。
竟似随着冼妬的心情而變化無窮。
見她如此高興,慈航真人沒着急打斷,隻是含笑望着。
等她平靜下來,才詢問道:
“徒兒,你既然拜我為師,希望我教你什麼本領呢?”
聞言,冼妬安靜下來,她靜坐凝眉思索片刻,道:“徒兒願為斬妖除魔,沖破禮教藩籬,打破世俗偏見,逍遙自在之人。”
聽了冼妬的話,慈航真人卻笑了。
在冼妬不解目光下,慈航真人緩緩收住笑聲,道:“這第一條倒是不難,這後面嘛……這條路可不容易走,你當真要這麼做嗎?”
慈航真人望向冼妬的眼睛。
如清泉透亮的眸光仿佛看穿世間種種,說不盡的貪嗔癡怨,愛恨别離,到最後都是一片清淨,空無。
那眼眸,直擊人靈魂深處。
冼妬恍惚了一下,不知看到什麼,想到什麼,忽然感到有些傷心,回過神卻感到莫名其妙。
那邊慈航真人還在等她回答,冼妬揮散雜念,堅定道:“當然!”
“好!”
慈航真人緩聲贊賞,接着道:“既然如此,我有三件法寶贈與你。這柄朱纓槍是我從山口離火之地得到,火氣猛烈,又形為利器,煞氣非常,正好贈與你斬妖除魔。”
說着,慈航真人召出一杆金槍,朱纓槍長約一尺,槍頭如蛇形,頂尖而鋒利,兩側薄刀,上挑朱紅纓,揮舞時紅纓婆娑,難辨槍矛。
朱纓槍一出,冼妬的目光就牢牢粘在上面,再也挪不動了。
“哇——”
冼妬愛不釋手地來回撫摸槍神,小聲贊歎。
“真好看!好鋒利的長槍!”
說罷,她忍不住舞起來,将朱纓槍舞得虎虎生威,漫天紅纓綽綽,令人眼花缭亂,銀蛇亂舞,仿佛電光飛逝,危機難辨。
慈航真人暗自點了點頭,朗笑道:
“别急,還有兩樣東西。”
聞言,冼妬連忙收了兵器,躍至慈航真人身邊,高興道:
“這朱纓槍就是徒兒見過最好的東西,師傅還要送我什麼?”
慈航真人失笑,她伸手輕點她鼻尖,無奈笑道:
“你啊,我知你一片赤誠,性情直率,隻是……未來行事切不可魯莽,三思後行方才不為過。”
“我接下來贈你兩物,分别是藕絲披帛與金鈴镯。藕性最寒,此物為極陰之水土,正好抑你火氣,金鈴镯屬金石之類,可稍瀉火氣,你平日将二者帶在身上,便能平心靜氣,邪濁不侵。”
聞言,冼妬連連點頭,先應承下來。
見狀,慈航真人便知她約莫隻聽得個一知半解,便招手召她上前,親自為她披上披帛。
“這披帛又叫飛仙引,可使你淩空虛步,于空中來去自如。”
披帛通體藕白色,如煙如霧,無風自動,飄飄逸舞,輕柔若無物,觸之冰涼,剛披上叫冼妬一個激靈,緊接着便覺靈台清明,雜念一掃而空。
這下就是冼妬對師傅的話一知半解,也知道這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當下,冼妬瞧着眼前的師傅,心下無比感動,直言道:“師傅,你對我真好,除了媽媽,還沒人對我這麼好過。”
說着,冼妬已眼含淚花,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聞言,慈航真人心下亦是有所觸動。
她瞧着小弟子近在咫尺的面容,冰雕玉琢的臉上鼻尖泛紅,晶珠挂在眼睫上一副要掉不掉的淚眼朦胧模樣,懷裡抱着自己給她的法寶,一副無以為報的神情,又想起她是因何故才到這深海中發洩怨念,便更是心軟。
慈航真人歎了一口氣,伸手撫摸冼妬的發頂,故意笑話道:
“師傅本就有傳道授業之責,又兼之教導為人處世,如此,倒也說得過去,不如妬兒也叫我一聲母親聽聽?”
“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