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風平浪靜,晴空萬裡。
裝備精良的大船緩緩駛向海中央,船上身着戰甲的士兵在甲闆巡邏。
一位穿着輕甲,婦人打扮的女子立在船頭,遠遠眺望遠方海面,神色帶着一抹揮之不去的憂慮。
“夫人……”
身後,同樣身披戰甲的楚父忍不住上前,勸道:“甲闆風大,回船艙休息吧。如今已經過去數日,潮妹不可能……”
“閉嘴!楚忠良。”
冼夫人沒有回頭,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道: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日未見我兒,便一日不休!
既然漁民說曾在這片海域發現藍凫與人纏鬥的痕迹,那一定是我兒!”
楚父苦澀道:“……可藍凫力大無窮,有招風喚雨之能,潮妹如何是敵手。”
冼三娘看都沒看他,冷冷道:“楚将軍若是有事便自行離去,不必多言。”
此話一出,空氣陷入沉默,二人之間隻餘呼嘯海風。
半晌
“……最多兩日,三娘,莫要胡鬧了。”
楚父聲音轉沉,顯然并非商量而是通知。
冼夫人不為所動,隻是扶在擋闆上的手瞬間收緊。
許久,一聲歎息自身後響起。
“……”
楚父的腳步聲遠去。
周身徹底安靜後,冼夫人一下失去力氣。
“……”
冼夫人何嘗不知二人不可離開南海灣太久,可……那可是自己的孩子啊。
她伏在圍欄上,淚眼模糊,癡癡望着深不見底的海面。
“……我兒。”
“……你究竟,在哪……”
——
被冼夫人惦念着的潮妹對此一無所知,正在為自己報仇雪恨。
潮妹本來打算直接回南海灣去,這趟出來也不知離開多久,省得父母擔憂。
她并非不想找藍凫麻煩,不過權衡後将此事放在一邊。
豈料,她不找麻煩,麻煩反而來找她。
潮妹剛出了海,冒出一個腦袋,忽然看見不遠處有東西攪動海水,鬧得風雲變幻,驚濤滾滾。
她定睛一看,當即咬緊了牙。
原來是一隻即将化龍的蛟龍與一隻藍凫在鬥法。
那蛟龍今日躍龍門飛升在即,藍凫趁機偷襲,想要趁此機會将這蛟龍生吞下肚,如今眼見就要成功。
那條通體銀白的蛟龍身上多處傷口,閃閃發光的銀鱗也已經被鮮血染紅大半,即将落敗。
有道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更何況,對潮妹來說,這仇人剛害了自己一回,轉眼就又去興風作浪,這下新仇舊恨疊加起來。
她隻覺心口憋着一股怒火,恨不能手撕惡獸,為自己報仇,為南海灣除害。
“妖孽,拿命來——!!”
一聲厲喝,潮妹沖上前去。
藍凫本已經即将扯破眼前蛟龍的皮肉,卻不料一股巨大的力氣從頭頂傳來,一把将它從蛟龍身上撕下來,狠狠擲入海中。
“嘎啊——!!!”
被海水淋了個兜頭兜臉的藍凫大驚,連忙扭頭朝後看去,這一看可不得了。
看清身後是誰,藍凫露出驚恐的表情。
不知是因為死而複生的人重新出現驚恐,還是因為她身上奇怪的力氣而感到驚吓。
潮妹怒視它,從背後攥着脖子将它往海水中壓去。
脫身的蛟龍一時不知是何情況,睜着一雙圓眼直勾勾地瞧突然冒出來的小孩。但見她二者扭打一處,連忙幫潮妹助陣,纏着藍凫的身軀不放。
藍凫見二者前後夾擊,竟将自己困住,一時之間動彈不得,而那一人一蛟龍下手極重,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頓時動了狠心。
混戰中,它仰天長鳴。
“————”
怪異的叫聲異常尖銳,這聲音刺得潮妹耳朵生疼,她手下一松,忽覺藍凫身體正在暴長。
天海間忽然雲起色變,黑雲遮空,四周陡然暗沉下來,又如當日藍凫殺害潮妹一日般的場景重現,海浪不安地湧動。
藍凫顯出法相,身長三尺三,臂展不知數,堪稱遮天蔽日,巨大身軀在海中翻滾攪弄,擊得水花陣陣,不能近身。
潮妹抹了一把臉,朝一旁還欲上前的蛟龍喝道:“你且退下,安心躍龍門!”
半浮出海面的蛟龍此時頭頂隐約出現兩個金色鼓包。
聽到這話,蛟龍碩大的腦袋一頓,它眨了眨眼睛,而後沉下海面慢慢後退,直至退出這片海域範圍,方才借助風浪卷起一條水柱,直沖上天。
此處海域巨大的動靜驚動不遠處的航船。
“大人!前方忽然有一區域雷電交加,狂風四起,海浪滾滾,恐怕有妖孽作怪!”
偵察兵連忙彙報。
“什麼?!”
冼夫人聞言,心頭一緊,連忙起身朝甲闆走去。
“夫人……夫人小心!”
冼三娘速度極快,将楚将軍的聲音抛在身後,大步跨出艙内,來到甲闆。
電光雷鳴之中,果然隐約可見一隻黑紫色巨鳥的影子閃過,似與敵人鬥法,卻不見對方身影。
隻有不斷落下的紫雷閃電,翻湧不息的海浪昭示着戰事的恐怖。
遠遠望去,兇險萬分。
“來人!”冼夫人一聲厲喝,眼神緊盯不遠處的戰場。
“在!”
“準備小舟,繩索,随時準備救援,另外……”
冼夫人目光沉沉,道:
“取我戰槍——!”
海風倏然吹過紅纓,迎風露出銳亮如鏡的槍鋒。
……
而那邊,失去一個幫手的潮妹,面對藍凫的法相卻不怒反笑。
藍凫此時見蛟龍逃走,眼中閃過一絲可惜,不過,當它的目光轉到潮妹身上,卻露出有如實質的惡毒來。
它脫海而出,飛至半空,龐大的身軀遮天蔽日,将潮妹的身形遮擋得嚴嚴實實。
“這下,我看你還能有什麼辦法!”
藍紫巨鳥居高臨下地對着潮妹,竟口吐人言,惡毒道:
“我要生吃了你,剝皮拆骨,再煽動翅膀,引動洪水,将所有田地農莊通通淹沒!我要你付出代價!!”
聞言,潮妹恨從心頭起。
“大膽妖孽!休要放肆!”
說着,她縱身一躍,腳踏海浪,如履平地。
随着她的動作,海浪越發洶湧,節節攀升,直至湧至将近三尺高,将她托舉至半空,藍凫露出驚慌的神色。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