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個餅,她還能說是蕭楓凜在畫餅充饑。
可畫個桃……是什麼意思?
谷星微微皺眉,眼底帶着幾分困惑。
蕭楓凜指尖微顫,他接收到谷星的迷茫,于是伸手将那張紙一百八十度翻轉,重新遞到她眼前。
谷星盯着那倒過來的桃子,認真打量了數秒,遲疑地道:“……倒過來的桃?”
蕭楓凜的手微微一頓,随即緩緩垂下。
他的眼神在面具遮掩下晦暗不明,可即便如此,谷星仍能察覺,他的氣息比月色更落寞。
谷星喉嚨微啞,心頭隐隐升起不安,總覺得自己無意間犯了個天大的錯,可她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
她伸手扯了扯啞巴蕭的衣袖,語氣裡帶着幾分試探:“你什麼事都不願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
蕭楓凜沉默了許久,最終,他緩緩擡起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下兩個字:
暗号。
谷星愣了愣,歪頭不解:“暗号?你和誰的暗号?”
她擡眼看向蕭楓凜,卻在他淺色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她的心陡然一跳。
——是她的?
這不可能。
“我若真與你有過約定,我怎麼會不記得?”
蕭楓凜垂眸,緩緩松開她的手。
不止是谷星,就連他自己,對那段記憶也時隐時現。
如果那不是臆想,如果那是真實存在過的過去……
那麼,他們曾經見過面。
可這件事,他無法解釋。
正如他無法找到谷星為何能“憑空”出現的理由一般,或許某一天,她又會再一次的“憑空”消失。
即便将她囚于屋中、縛以鎖鍊,也沒法阻止她在危險邊緣跳躍,野蠻生長。
就像她一直以來那樣。
六歲那年,她曾與他拉鈎。
她說:“等你長大後,再保護我。”
說完,便撒腿跑進那最危險的地方。
時光流轉,一眨多年,他長高了,力氣變大了,擁有了金錢、權勢、刀劍護身的能力。
然後她又一次出現。
她的眼睛,她的語氣,甚至連掌紋,都絲毫未變。
若說當年她是易容而來,可掌紋呢?
天下哪有兩個人,能生得一模一樣的掌紋?
是她,她回來了。
可她不記得了。
他還記得。
他現/在/還記得。
他原以為,谷星是故意與他劃清界限。
可如今看來,她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
一絲一毫,都想不起來。
就像那段記憶從未發生過。
蕭楓凜的眼神幽沉,怨氣滔天。
谷星搓了搓眼,再一睜開,那情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蕭楓凜低歎一聲,自知若是不說些什麼,谷星便會纏着他不罷休。
他捏着那半截筆,思索片刻,挑揀了一翻,才緩緩在紙上寫下,
“封丘采石頭多年,山體不穩,已不适合居住。”
谷星目光一動,心中默讀着這行字,随即擡眼問道:“那封丘百姓呢?讓他們都去哪裡住?”
可她心中已有答案。
能去哪?通通四散至周邊地區。
她想到這,嘴角便不自覺撇了下來,語氣也冷了幾分:“礦區采石過度,朝廷為何不早早阻止,非要拖到如今?”
蕭楓凜聞言,筆鋒一撩,卻不再繼續書寫,頭也微微偏向一側,顯然不願回答。
谷星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心裡郁悶至極,兩人索性在河畔各自望着天邊沉默了半晌。
夜風微涼,河水蕩漾,氣氛說不出的奇怪。
許久之後,谷星忍不住斜眼偷瞄了他一眼,誰知偏頭一看,竟然正對上蕭楓凜的目光。
她怔住。
蕭楓凜也微微一愣,但并未移開視線。
谷星眨了眨眼,糾結了一會兒,終究邁步上前,把心中所想一股腦地抖了出來,
“……你是不是想泡我?”
她問得抽象至極。
好在蕭楓凜向來聰慧,隻愣了一下,随即,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目光坦然,語氣認真,竟當真給蕭楓凜仔細分析起來,
“這世間女子千千萬,有喜歡霸道一點的,覺得被你困在身邊是一種寵愛。”
“也有喜歡溫柔一點的,希望你能給她足夠的自由和信任。”
“我也很厲害,我也有想做的事。我可以站在喜歡的人的前面,或者喜歡的人的身——”
她話未說完,蕭楓凜便陡然握住她的手腕,聲音低啞而堅定,
“不行。”
這事竟把啞巴都急得開口說話了。
下一瞬,一道驚雷從天而降,直直劈在兩人身旁的柳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