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男人手中的靈力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另一道更為強悍的靈力突然出現,攔住了這一道攻擊。
男人驟然被攔下攻擊,心中當然不悅。但足以攔下他攻擊的必然不可能是普通人。
他強壓怒火,語氣中帶着一股不耐煩的禮貌:“敢問閣下何人,何故要多管閑事?”
來的白衣男子倒是溫潤有禮,沖着黑衣人一拱手:“在下洛隐門掌門,木白俞。”
端的是臨風玉樹,恍如月下谪仙。
聞言,男子臉色大變,倏地擡眼看向他的衣擺,隻見上面赫然繡了一株惟妙惟肖的白榆樹。
竟然真的是大乘期高手,白榆仙尊!
男子面色瞬間變得煞白,趕忙拱手回禮:“不知白榆仙尊來此有何貴幹?”
“在下來此,尋一位據說被人追殺的故人之子。”
木白俞的語氣仍舊是不急不緩,像潺潺的流水,讓人的心情随着他說話的語調和緩。
但男子的臉色愈發難看,草草對他行了個禮,就推說有事,徑直離開了。
木白俞看着男人宛如喪家之犬的背影,也沒有去追,而是禦劍落下,再沖着衆人拱手行了一禮:“請問各位能否告知故人溫善之子溫飛雪的位置?”
有人看見來了個比仙師更厲害的仙尊,腿都要吓軟了。聽見他這麼一問,忙不疊地回答:“仙,仙尊,小……溫飛雪就在後面。”說着,就想要讓開路。
也有與他同一行徑的人,目的或恐懼或謀利。但大多數人卻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警惕,隻是問:
“溫老爺一介凡人,如何能與仙尊成為故人。另外,賊人已經離開,這孩子我們養得活。就不勞仙尊費心了。”
面對衆人的拒絕,木白俞眼中的笑意擴大幾分,耐心地回答:“二十年前,我被仇家追殺,身受重傷,是溫兄救下了我。至于帶走故人之子——我自然是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這裡的,如果那人又找回來,你們該怎麼辦?
“再說,家族的仇,應當他親自去報。若沒有能力,又該怎麼報仇?
“我帶他回去,将他收為弟子。這樣,他就有足夠的能力為之報仇,我也算是還了溫兄的恩。”
衆人私語切切,讨論一陣後,才推出一個為首的人:“仙尊,我們可以讓您把小少爺帶走。但如果您反悔了,不想要他了。請您把他原原本本地送回來,好嗎?我們這些人受了溫家數不清的恩,自然是不能看着恩人唯一的兒子受委屈的。”
木白俞自然點頭應允。
之前忙不疊回答的人,而今都愧疚地低下了頭,不敢面對周圍人的白眼。
衆人這才讓開一條道,露出後面蜷縮在地上的溫飛雪。
木白俞緩步走上前,彎下腰,聲音柔和:“溫飛雪,你願意跟着我走嗎,成為我的弟子?”
小少年擡起頭,眼神有一瞬間恍惚,複又變得茫然。
他愣愣地看着木白俞,好像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旁邊的大嬸看着溫飛雪的表現,面露心疼:“這孩子,小小年紀的平日裡也沒受過什麼苦。突然經曆這些,怕是被吓得丢了魂。去年溫家幾世行善,怎麼就遭遇了這等禍事?”
是啊,為什麼呢?
為什麼善良的人沒有好報,惡人卻可以逍遙法外?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公道是要人去讨的。沒有人讨哪裡來的公道?
木白俞在心中歎口氣,一手穿過溫飛雪的腿彎,一手扶着他的背,将他抱了起來。
确認溫飛雪妥帖地窩在他懷裡後,木白俞召出禦劍,帶着溫飛雪踏了上去。
飛出不遠,木白俞忽然聽到背後傳來聲音:“仙尊,小少爺就……拜托您了。”
木白俞轉身,看見衆人彎下腰,緩慢而鄭重地對他行了一個禮。
白榆仙尊忽然感覺到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斂下眼睫,牢牢抱着懷中的少年,莊而重之地回了一個禮。
“白榆定不負所托。”
走了不久,天色已漸漸昏暗下來。
木白俞不是一般的修仙者,貿然進入凡人城鎮會引起恐慌。但此地偏僻,周圍又沒有修仙者的城鎮。
木白俞這趟是匆匆出行,也沒有帶其他可以掩蓋身份的衣裳。隻好找了個幹淨些的山洞,生起了一堆篝火,又去抓了些未開靈智的小動物,就着篝火烤了起來。
暖色的火焰映在山洞的牆壁上,明明滅滅。
溫飛雪縮在光亮照不到的角落,靜靜看着明亮得近乎刺眼的火焰。
火光跳躍在他的眼中,卻掉不進眼底。
木白俞看着他這副樣子,無聲地歎了口氣,将手中烤好的野兔遞了過去:“雖說為師手藝不佳,但還是吃點吧。不然人挨不住,如何替你爹娘報仇?”
聽到“爹娘”兩個字,溫飛雪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猛地推開木白俞遞到他面前的野兔,抱着腦袋,扯着頭發尖叫起來。
木白俞也不試圖安撫他的情緒,隻是在一旁留意着,防止他傷害自己。
沙啞的叫聲持續了很久,才漸漸弱下去,最後以溫飛雪的睡着為結尾。
确認溫飛雪已經熟睡,木白俞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将帶着體溫的外袍披在了他身上。
第二日清晨,溫飛雪早早醒來,掀開身上的衣袍,重新蜷縮在了角落裡。
木白俞被他的動作驚醒,也坐起了身。
他先去将熄滅的篝火重新點燃,就着火烤好了食物,将簽子插進柔軟的土中。這才轉過身,把溫飛雪從角落抱了出來。
溫飛雪在木白俞的耐心哄勸下,勉強吃了幾口,草草填了肚子,兩人就再次啟程向洛隐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