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男人陰恻恻地笑了一聲,反手掐住溫飛雪的脖子,五指收緊。
缺氧的窒息感傳遍全身,溫飛雪雙眼不由自主地上翻,卻仍舊從牙縫中擠出字句:“畜,生,你,不,得,好,死!”一字一頓,裹挾着無辜之人的鮮血,如一把喋血的尖刀,插入仇敵的心髒。
男人卻突然放開手,重新提起溫飛雪的衣領,并且定住了他的身體:“本尊既答應過你父母,隻要他們把東西交出來,本尊就放你一條生路,便不會食言。”
下面的溫家夫婦松了口氣,帶着男子往溫飛雪住的小院附近走去。
不過片刻,男子就有些不耐煩:“到了嗎?”
溫善連忙點頭:“到了到了。我們這就幫仙師取出來。”
說着,夫婦兩人鑽進一間小廚房。不多時,就捧出一個木盒:“仙師,東西就在這兒了。您能不能……把小兒還給我們夫婦?”
男子定定地看了兩人一會兒,眼中看不出神情,忽而一笑:“本尊說到做到。”
說着,他随意揚手将手裡的小少年一抛。
溫家夫婦手忙腳亂地伸出手,接住了乳燕投林般向他們撲過來的兒子。
就在美婦的手剛剛接觸到兒子身體的一瞬間,她的瞳孔猛然放大,緊緊抓住兒子的肩膀一個轉身——
“噗呲—”
劍刃入肉的聲音傳來,溫飛雪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從婦人肚腹穿過的劍刃:“阿娘!!!!!!”撕心裂肺。
男人的聲音輕描淡寫:“你們拿玉佩救了你們兒子一回。但他冒犯我的那次,可是要單獨算賬的。”
“夫人!!!!!”一旁的溫善雙目赤紅,将兒子往後一推,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
一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怎麼敵得過堂堂金丹期大能?
不過須臾,利刃穿心。
而溫善的手堪堪觸及他的皮膚。
溫熱的血濺在小少年的臉上,像是小時候母親為了哄他入睡,在背上輕柔的拍打撫摸。
溫飛雪僵在原地。
阿爹......阿娘......?
但那修士的臉色也算不上好看。
他僵硬地扯動嘴角,陰陽怪氣道:“你父親可真是愛你。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把我定住。就是不知道,這種下品法器,能定得住我多久?”
溫善艱難地轉過頭,死死盯着溫飛雪,嘴唇一開一合:“快,跑,快!!!”
溫飛雪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模糊他的視線。
他咬咬牙,伸手抹掉臉上的苦鹹,轉頭就跑,沒再回頭看他父親一眼。
男子垂下眼睛,嘲諷似的看向溫善:“你這兒子可是毫不猶豫的就跑了呢。你愛他,他看來可沒那麼愛你。值得麼?”
溫善卻沒有說話。他也說不了話了,他最後一絲力氣已經耗完,在看見他兒子離開的一瞬,就徹底阖上了眼。
小少年流着淚,拼命地往前跑着。
他不敢停,不敢停啊……
他現在逃跑的時間全都是阿爹阿娘用命為他掙回來的啊!
他不能讓他爹娘的命白送!
他要報仇,他要報仇!!
他要活下去!
他要活!!!
溫飛雪的小院。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縮在大火深處。
溫若水帶着哭腔的聲音響起:“夫,夫子。發生了什麼啊,為什麼突然起這麼大的火?我,我害怕……”
林憫的聲音似乎一如往常,但仔細聽,卻帶了幾分不易察覺到的安撫:“男兒有淚不輕彈。再說,還有夫子在,别怕。”
他拍拍溫若水的後背,擡頭看了看周圍的情況,臉色又是一沉:“溫若水,你聽着。現在這火越燒越大,如果我們再呆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你走前面,先生給你墊後。”
溫若水還是害怕,他又顫聲道:……夫子,我怕……”
“怕什麼,走!”林憫又恢複了平日裡鐵面無情的夫子模樣。
對于夫子根深蒂固的恐懼戰勝了大火,溫若水深吸一口氣,快速的向門口沖去。
林憫跟在他身後,提醒他躲避,或是揮手為毫無察覺的他擋住砸下來的火焰。
兩人一路穿梭,終于接近了門口。
溫若水一鼓作氣,借着林夫子給他的最後一股推勁,加快腳步,直接沖了出去。
呼吸到外面的涼爽空氣,溫若水驚喜地扭過頭:“夫子,我們逃……”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林憫被壓在最後一根冒火的房梁下。
溫若水猛地撲回來,死死抓住林憫的手:“夫子!!!”
林憫卻用力掙脫開他的手:“快走,不要管我!”
溫若水流着淚,死命地搖頭“不,不,我不走,我要把夫子救出來!”
說着,他伸出手,就要去掀林憫身上的房梁。
“滋滋”皮肉被炙烤的聲音響在兩人耳邊,溫若水眼淚流地更猛,卻咬着牙,不肯放開。
林憫額頭青筋暴起:“快滾!我不需要你這個朽木救!你是我教過最差的學生,我恨不得能親手打死你,方一吐胸中郁結之氣!”
溫若水鼻頭通紅,哭喊:“夫子,你不要再說了,我不聽,我不聽!”
林憫用盡渾身力氣,生生地将溫若水推遠,他嘶吼着:“滾啊,我不想再看見你!!!”
溫若水還欲上前,卻感到後背一陣發麻,強烈的危機感襲上心頭。
他挂着滿臉淚痕,扭過頭,對上了一道陰冷的視線:
“膽敢算計本尊。溫家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