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飛雪答應一聲,一臉不以為然:“知道了。而且雖然我家那樣,但世上總歸還是好人多嘛。
“如果不是師尊拔刀相助,我早就死在那賊人手下了。哪裡還有今天?或者說如果師尊将我帶回洛隐門後,各位師兄師姐沒有幫我去尋那些稀奇的仙花仙草,我也不可能修煉得如此之快。”
聽見溫飛雪提起自家的事時不太在乎的語氣,莫懷夕看了他一眼,說話說得吞吞吐吐,還帶着些猶疑:“小師弟你……放下了?”
“有什麼好放不下的。反正仇我已經報完,東西也奪了回來。大事已了,也就沒有必要挂心了。這麼多年,讓大家替我擔心了這許久,也該是放下了。”
溫飛雪一臉雲淡風輕。
莫懷夕還是有些擔心,但也說不了什麼,歎口氣:“你想通就好。你這徒弟收得倒是不錯。”
溫飛雪眼神頓時帶上警惕:“怎麼,你看上我小徒弟了?那可不行,你知道我這霆霓峰本來就沒什麼人,好不容易多了個活人,你可不能給我搶走。那是我辛辛苦苦從外面撿回來的呢。”
莫懷夕無語:“誰稀罕你那小徒弟?他要是去了我雪見峰,那我雪見峰的花花草草豈不是大禍臨頭?分明是個小禍害,也就你還把他捧得跟個寶貝似的。”
這麼一打岔,之前略顯凝重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莫懷夕見自己話也帶到了,嘴也吵完了,藥材也沒诓到,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沒成想才走出幾步,就被人喊住。
溫飛雪懶洋洋的聲音從後面響起:“小三兒,那還真對不住,這小禍害可能還真的得去你雪見峰待幾天。我有要事,須得出門一趟——”
活脫脫一個無賴樣,叫人忍不住想揍人。
莫懷夕反正快氣炸了。
觑着莫懷夕的神情,溫飛雪很不厚道地笑了一聲:“小三兒,你要不拿鏡子照照?你臉現在扭得跟蛆一樣,還是隻黑泥裡鑽出來的蛆,這麼走出去,你的一世英名怕是全毀了。”
趁着莫懷夕氣愣在原地的功夫,溫飛雪一把抄起身側的紫霄劍,一腳踩上去,橫沖直撞地沖出霆霓峰,逃之夭夭了。
更可惡的是,這混不吝地飛到一半,還停下來對着在原地跳腳的莫懷夕嬉皮笑臉:
“小三兒你别跳啦。本來就沒我高,這麼一跳,又把自己砸短一截,以後你站我面前,我都看不到你了怎麼辦呢——”
如願以償地犯完賤,溫飛雪這才蹬着紫霄,晃晃悠悠地消失在天邊,留下莫懷夕一人在風中散發着渾身的怨氣。
溫飛雪就這麼在空中到處亂晃,飛出不遠,就在一個小城鎮裡落了腳,買了一大包吃食,沉甸甸地墜在衣袖裡,又重新晃上了天。
九日後,極北之域。
總被踩在腳下而極少出鞘的紫霄此時被主人緩慢抽出,洩開湛亮的銀光。長劍铮鳴,劍鋒淩厲。
不是長期被束之高閣的驕矜孤傲,流暢的劍身閃爍着戾氣,這昭示着在這把劍下,不知收了多少亡者的魂靈。
修長的五指拎着劍,纖瘦白皙的手腕利落一翻,絲毫不懼眼前沾着血迹髒污的巨大獸爪,狠狠往前一送,三尺長的劍刃毫不停頓地穿過肥厚的獸爪,直刺心髒。
巨大的妖獸身軀轟然倒下,鮮血染紅四周的土地。
一隻手拿着雪白的布巾,慢條斯理地撫過劍身,拭淨上面的鮮紅色,而後重新還劍入鞘,之前的淩厲煙消雲散。
不遠處,冰藍色的蓮花開得剔透,在陽光下炫人眼目。
幹淨的青靴漫不經心地踏過被血潤濕的地面,走至花前。
衣袖微擺,骨節分明的手指撚住花莖,小心翼翼地往上一拔,淺薄的根系很快出土,被青年人放在玉盒中,帶走了。
不過他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進行着另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或者說,是一群人,對那個紅衣張揚身影沉默的絞殺。
溫飛雪的身影閃進窄巷深處的一間毫不起眼的小屋子,将玉盒放在對門的長桌上,對着靠在桌旁的人道:“你要的花我帶來了。東西給我,我趕時間呢。”
“還是我們素塵仙尊厲害。才不過一日功夫,就将花拿到了手。不過你要這玉石做什麼,你不是從來都不屑于用防禦法寶嗎?難不成你打算直接将裡面的靈氣吸收掉?不能吧,這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
黑衣人将手中的玉石遞出去。
“我拜師大典的請柬又不是沒有給你,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這玉石自然是當做拜師禮,送給我那剛收的寶貝小徒弟。”
溫飛雪不欲與他多言,接過玉石,轉身就走。
“欸,素塵仙尊對自己的徒弟這麼好呀。聽着坊間的傳聞,我還以為那小徒弟過的多慘呢。”
溫飛雪理都不理,腳步不停:隻有六日時間了,他可忙着回去參加拜師大典,哪有空陪着這個遊手好閑的人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