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看見小孩要哭,溫飛雪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你想要找人收養,那你願意當我的徒弟嗎?我會好好對你的。”
小孩收住眼中的淚水,望着他:“真的嗎?仙人哥哥真的願意收我當弟子嗎?”
溫飛雪鄭重點頭:“仙人哥哥說話算話。”
小孩破涕為笑,一個勁兒地點頭:“我願意!”
溫飛雪見他點頭,便伸出手輕輕一攬,将他抱上了紫霄劍,又把那塊麻布裹在他身上,這才重新加快速度,繼續往霆霓峰飛去。
陸言卿安安穩穩地攀在溫飛雪身上,笑得陰險狡黠,一副詭計得逞的樣子。
一下紫霄,他新鮮出爐的小徒弟陸言卿便連滾帶爬地從劍上下來,趴在路邊嘔吐。吐得那叫一個昏天黑地,稀裡嘩啦。
吓得溫飛雪還以為自己八字不好,專克徒弟。急忙抱着他去雪見峰找自己的醫修三師兄,讓他給看看。
滿山遍野的藥草覆蓋了雪見峰大半的土地,随着長風舒卷或修長或寬大的葉片,波紋如绫。
幾個白衣小童子提着水壺穿梭其中,細長的壺嘴點在脈絡延伸的中心,恍若啜飲花蜜的蝶群。
氣氛說不出的甯靜安适。
可惜被素塵仙尊無情地破壞了。
剛踏上雪見峰,溫飛雪便大呼小叫起來:“小三兒小三兒,快來看看這孩子怎麼了!”
莫懷夕聽見他的叫喊,無奈地從藥堂後轉出來:“什麼小三兒,一天天的沒大沒小,叫三師兄。”
“哎呀,先别管這些了。你快來看看,這孩子怎麼了?”溫飛雪焦急道。
“别慌,有你師兄我在,就算那人隻剩下一口氣,我也能給你救回來。
“你先說說,這孩子是哪兒來的,總不能是你在外面欠下的風流債。”莫懷夕接過溫飛雪手中的小孩子,一邊觀察,一邊順嘴胡猜。
“哎,你再這麼污蔑我,我可要找大師兄告狀去了。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潔身自好,舉世無雙,說的可不就是我這樣的人物。”
見莫懷夕接過陸言卿,溫飛雪才從旁邊的小幾上端了盞茶,一口飲下,潤了潤口,繼續道:
“這孩子名喚陸言卿,是我從路邊撿回來的,已經收做弟子了。師兄你記得好好幫我策劃策劃,把其他師兄叫到一處,幫我看看這拜師大典什麼時候舉行和怎麼舉行喲。”
說到這裡,溫飛雪還沖着莫懷夕眨了眨眼。
“你收弟子了?”這件事似乎比小師弟欠下風流債更讓莫懷夕驚訝,“以前師兄師姐幾個好話說盡,可不論是誰勸你,你都不肯收徒弟。說收個徒弟麻煩得緊。如今出去走了一圈,怎麼反而多出了個小徒弟?”
“嘿嘿,人心都是易變的嘛。”溫飛雪笑了笑,轉而問道,“先别管這些,這孩子到底怎麼了?我在路邊發現他時還好好的呢?”
“這孩子沒什麼大礙,就是有點暈劍。你是不是又禦飛劍了,你禦劍的水平什麼樣,你自己不清楚?虧的外面還把你叫做素塵仙尊,他們要是看見你禦劍的這副樣子,怕不是要覺得天都要塌了。還是收收你那放縱的脾氣吧。”
莫懷夕輕飄飄地瞥了溫飛雪一眼。
等等。
莫懷夕忽然意識過來:他好像被自家小師弟當苦力用了。
意識到這一點,莫懷夕挑眉:“不對,你的拜師大典,幹什麼要我們來幫你策劃?我們都弄完了,你幹什麼?你不會還想着躲懶吧?!”
溫飛雪尴尬地撓了撓頭,知道自己的想法被識破,立刻拎起陸言卿,找了個借口迅速開溜:“既然這孩子沒事,那我便帶他回霆霓峰熟悉環境了。
“我怎麼可能想着躲懶呢,你們幫我辦拜師大典,我自然是要和好不容易收回來的小徒兒培養培養感情啦。小三兒我就先走了,記得别忘了幫我籌劃拜師大典哦……”
話音未落,人已經跑出一大截。
好脾氣的莫懷夕被氣得跳腳:“好你個溫玠之,整日裡沒臉沒皮,當真是白瞎了你這張霁月光風的臉!還有,不是跟你說了,别叫我小三兒小三兒,叫我三師兄嗎?你怎麼每次都聽不進去!”
可溫飛雪跑得飛快,早就不見蹤影了。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溫飛雪帶着陸言卿挨個兒拜見了自己四個嫡系的師兄師姐,也就是他的四個嫡師伯,告訴了他們拜師大典的事兒。
當然,拜見的同時,順帶幫他诓,不,收了一些見面禮。
可惜他們洛隐門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某一系的師兄妹收徒,告訴自己同系的師兄妹就夠了。旁系就算關系再好,也不用去通知,自然也诓不到拜師禮。
不然他其他幾個師兄師姐也有富得流油的,這一次還能多收些。
唉,可惜了。
前幾日忙來忙去的,那小崽子瞧着也還是乖巧。可一切都打理好後,便原形畢露了。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溫飛雪正在聽松苑裡看着衣櫃裡五顔六色的衣服,擰眉思索應該穿哪一件去逛街才能收獲更多姑娘的注目。
正思考間,一陣“哒哒哒”的腳步聲傳來,溫飛雪愣了愣,他那幾個師兄師姐大多性子沉穩,就算是最不着調的也不可能走出這麼跳脫歡快的腳步聲,所以……是他剛撿回來的小徒弟?
溫飛雪立刻換上一臉慈祥的笑意,忙不疊地迎了出去:他的乖乖小徒弟怕是想他了呢~
出去一看,果然是陸言卿。
他看見溫飛雪出來,連忙湊了過去,扯着溫飛雪的袖子撒嬌:“師尊師尊,我想做魚給你吃,可以從你這兒抓幾條魚嗎?”
嘿嘿,小徒弟這是想孝敬自己啊。
溫飛雪在心裡暗自搓了搓手:“好。”
答應得格外幹脆利落。半點沒懷疑過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把一條魚做得好吃到哪裡去。
他滿心以為,徒弟說的魚,是霆霓峰後山那條河裡的魚。
沒想到他上一秒剛答應,下一秒他那小徒弟便拿着魚叉,直接從蓮池裡将他養了多年,蠢頭蠢腦,半點不怕人的寶貝小錦鯉給叉了上來。
他欲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的小寶貝們魂歸西天,在心裡默默嚎了一嗓子:造孽啊!這這這這這……天殺的小兔崽子!
可念及陸言卿年齡尚小,也是一片好意,他也不好說些什麼,還得硬逼着自己扯起嘴角,心平氣和,甚至和藹可親地誇上兩句:“小卿卿這叉魚技術還挺不錯的嘛,叉得這麼準。”
嘴上說着滿不在意的話,溫飛雪的心裡卻是在一陣一陣地滴血。
這魚是他在南海孤苦伶仃地風餐露宿了整整一個半月才好不容易抓回來的!整整六十天!皮膚都曬得快跟他二師兄齊柒一樣了!是抓來給小三兒作藥材用的!
關鍵是這魚金貴不長肉,養這麼久還沒養肥,身上沒二兩肉,全是骨頭,根本吃不盡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崩潰完了,溫飛雪還要對自家徒弟進行親切的教育:“但是小卿要記住,這個蓮池裡的鯉魚不能随便叉。這些錦鯉是藥用的,留着它們,有更大的作用。以後向别人表達需求,也要說清楚,知道嗎?”
陸言卿點點頭。
溫飛雪欣慰地笑了:小徒弟蠻懂事。拜師大典之後正式修煉,他毒手就下輕一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