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仲嘉笑了:“都有,都是。 In god we trust.”
與駱應雯分别後,阮仲嘉才匆忙回家洗漱。
今晚是《再世紅梅記》新一輪巡演的首演。
年初春班這部開鑼大戲深受闊太追捧,本身就自帶話題,無論會不會欣賞,肯定有更多人跟風來捧場,表面觀戲實則社交,晚上想必星光熠熠,衣香鬓影,光是龐家已經一呼百應。
說什麼來什麼,他剛剛換上一身得體的西服,手機就響了起來。
“我說你怎麼今天白天都沒有回我信息?”
電話裡面響起了龐榮祖的聲音。
最近事忙,他幾乎忘了這個好友,連忙安撫道:“不好意思,白天有點事,手機調了靜音,怎麼了?”
“我下午的飛機剛回來,你都不知道,我媽上個月收到風,林孝賢那部電影大概是擱置了,幹脆把我丢到上面,搞了一個月紀錄片拍攝。”
阮仲嘉聽他這麼說,倒是來了興緻,一邊紐鈕扣一邊說:“哦,龐二少拍什麼紀錄片呀?”
“還能有什麼,不就是我們家的老本行,”龐榮祖有氣無力,“組了一整個攝制團隊,幫我拍了一套什麼貴州行,身體力行建校舍,我還要親自搬磚!”
“看來令堂送你入行的心不死啊,這都想得到,保送出道了吧。”阮仲嘉揶揄。
“你别說,我覺得效果應該不錯,他們給我研究的人設是不谙世事的純情富二代,還是成長型劇本,從一開始的雞手鴨腳到後面獨當一面,都說這麼演吸粉。”
“這是人設嗎?我覺得蠻貼合你本人啊。”
“啊?真的?”
“對啊,就一傻大個。”
“你活膩了嗎阮仲嘉!”
另一邊阮仲嘉吃吃地笑。
不過愣了愣,龐榮祖又暗自納悶,怎麼覺得好友性子開朗了許多,從前在加拿大自己隔三差五跑到鄰省把人挖出來玩都沒笑得這麼開懷過。
拜梁仁康轉型的情歌被電台循環播放所賜,最近阮仲嘉風頭也一時無兩。
因此到了晚上,《再世紅梅記》的演出前媒體問答環節,記者們一窩蜂地采訪作為新希現任負責人的阮仲嘉,話題不時繞到他本人身上。
阮英華久違地露臉,茶色眼鏡一戴,不怒自威,原本想要發問的記者見狀,都掂量了再開口。
阮仲嘉見狀,頻頻将話題重新繞到今夜即将開鑼的劇目上面,比起回國初期,應付媒體的功夫見長。
談到和梁仁康的合作,倒是讓阮仲嘉措手不及,視線謹慎地投向阮英華,見對方臉上并無不耐煩,挑了幾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再講了一遍兩個人為何結緣。
“打鐵趁熱,要不二位一起上綜藝節目宣傳一下各自的作品?”其中一位記者說道。
“對呀,最近電視台的烹饪綜藝《美男廚房》很受歡迎,有收到上節目的邀約嗎?”
記者們鬧哄哄的,你一句我一句,反倒互相接起話來,阮仲嘉莞爾,恰好利伯恒攜夫人入場,媒體又一窩蜂調轉槍頭,他一向形象正面,很快又将話題掰回正軌。
結束了前面的采訪,媒體總算有素材交差,名媛闊太、圈中名人紛紛入場落座,阮英華和阮仲嘉作為老闆,免不了和各人寒暄,一時間前排座位化作名利場。
阮仲嘉剛剛送走了某協會會長夫人,扭頭就對上阮英華的眼,自家長輩喜怒自然是熟悉的,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嘉嘉,我讓你學習獨當一面,也希望你帶眼識人。”
阮英華始終目視前方,對來賓投以友善微笑,說出口的話卻像巨石毫無預兆擲入湖中,連帶阮仲嘉懸着的心一并直墜湖底。
“沒那麼嚴重吧……”他低聲道。
“知人口面不知心,别被人利用了。之前聽阿秋講你認識了新朋友,雖然暫時還沒發現有什麼問題,不過有些事情我還是要提前跟你說清楚。”
阮英華臉上依舊挂着笑,眼底的冷意漸漸藏不住。
“這個圈子裡都是勢利眼,人人不擇手段往上爬,互惠互利自然是皆大歡喜,不過在商言商,無論什麼感情,都是演出來給人看的——多少兄弟情看似最後反目成仇,實質本就有利益糾葛,觀衆相信也就算了,就怕自己演着演着都信以為真。”
好不容易劇場燈光暗下來,坐在旁邊的龐榮祖低聲湊到阮仲嘉耳邊說:“你什麼時候跟那兩個人這麼要好了?”
類似話題已經讓人厭煩,阮仲嘉并不想和他解釋太多,岔開話題:“你幾時出道?”
“快了,節目剪接好就會安排播出。”
阮仲嘉又說:“那不錯,你挺适合入行的。”
長得帥,沒心眼,有靠山,一輩子很容易就過得舒舒服服。
“那你呢,”龐榮祖忽然問,“之後打算怎樣?”
場館燈光徹底熄滅,幕布緩緩升起,一襲黃裳的青霞背對觀衆席立在官舫上,鑼鼓聲漸起,旁邊醜生開場念白:“莫作太平人,甯為官家仆……”
“你知道這出劇說的是什麼嗎?”阮仲嘉小聲說。
他本也沒想着龐榮祖會懂,自顧自答道:“它探讨‘情’的極限……真摯的愛情可以沖破一切桎梏,無論身份,還是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