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四點四十,距離青葉城西和烏野高校練習賽開始還有十分鐘。
排球館東側男衛生間裡。
風間遙擰開水龍頭,左手掬了一捧涼水淋在了臉上,冰涼的觸感刺激着他有些困頓疲憊的神經,他擦了一把滑到下巴處的水珠,又用濕漉漉的左手按了按脹痛的額角,這才徹底清醒了。
昨晚訓練上頭了,直接熬到四點多天快亮了才意識到時間的流逝,他沖了個澡趕緊上床補了一覺,但是身體的生物鐘又雷打不動地六點喚醒了他——
該晨跑了。
八公裡晨跑,跑到學校再做十五分鐘的拉伸,剛好到七點。
和一個鐵人似的做完例行晨練,他終于能安心地趴在學校課桌上,美美入睡。
隻不過哪怕睡了整整一天,這些天來的連續熬夜加訓不可避免地給身體帶來了過重的負擔,他并沒有完全恢複到最好的狀态。
但今天要打一場很重要的練習賽!對手學校叫做烏野,可是入畑教練主動約訓練賽的學校,肯定很厲害,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現!
這樣想着,他再一次擰開水龍頭,左手手掌沾着涼水往自己臉上拍了拍。
就在這時候,他身後隔間被人推開,一個橘色頭發的少年扶着門檻,一臉菜色地走了出來。
風間遙弓着腰,單手撐在洗手台上,擡起頭來的時候透過鏡子對上了那個少年的視線。
“你……你好。”橘發少年有些局促地舉起一隻手,和他打招呼,聲音有些磕磕巴巴:“我我我叫日向翔陽,是是烏野排球部的……”
“副攻手。”最後三個字他說的很小聲,像是底氣不足,讓人根本聽不清楚。
透過鏡子,風間遙看見這個橘發少年嘴唇抖了抖,然後像是想要岔開話題一樣趕忙又問他:“你你你……你是來看訓練賽的嗎?”
風間遙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他不喜歡穿短袖,此刻正穿着一件簡單的長袖白色T恤,本來套在外面那件印着青葉城西幾個大字的短袖隊服因為出汗太熱的緣故剛剛脫了放在外頭的凳子上,沒有穿着統一的隊服,看上去确實不像是青葉城西排球部的人。
“我是來參加訓練賽的。”風間遙回答他,說着轉過身來撩起了T恤下擺,露出運動褲上印着青葉城西英文縮寫的标志,認真介紹自己:“青葉城西主攻手,風間遙。”
橘發少年愣愣看了看眼前這人極具沖擊性的緊實腰腹,擡頭又看了看這人優越挺拔的身高,整個人如遭雷擊低喃了一句:“主……主攻手?”
青葉城西的人怎麼都這麼高!剛剛廁所外面的兩個人也是,現在這個人也是,真的好可怕……
他一把扶住牆壁,隻覺得自己的肚子更疼了。
“你沒事吧?”風間遙扶住了他像是下一秒就要癱倒在地上的身形。
日向翔陽哆哆嗦嗦道:“我……就是有一點點緊張。”
風間遙觀察到他嘴唇發白、面色緊繃,額頭上還冒着冷汗捂着肚子的模樣,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場打比賽時候的樣子,也是像他一樣緊張到生理性胃痙攣。
他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最後剩下的一顆橘子味水果糖,遞了過去。
“糖衣藥丸,能緩解肚子疼,給你。”
日向翔陽看了看眼前掌心上的那顆藥,又看了看這個看起來很冷淡但實則是個溫柔大好人的青葉城西主攻手,感動得稀裡嘩啦:“謝謝你!你人真好!”
風間遙小幅度揚了揚嘴角。
日向翔陽趕忙拆開包裝把藥丢進嘴裡,甜滋滋的橘子味在嘴巴裡炸開,他砸吧砸吧嘴巴,瞬間感覺到自己的肚子是好了很多。
日向翔陽嘗試着直起腰來,又原地蹦跶了兩下,眼睛裡迸發出燦爛的光彩,他驚喜道:“這個藥好管用!”
——當然了,越單純好騙就越管用。
風間遙心想。
他當初去藥店買止疼藥,因為藥效奇快作用明顯,連續買了整整一個學期,每次比賽前都要來一顆,結果學期末才發現店員姐姐一直給他拿的是維生素。
——所以,騙小孩的感覺是這樣的嗎?
——難怪那個店員姐姐每次看到他買完藥都笑得十分燦爛。
風間遙把手揣回兜裡,努力壓下嘴角、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外走去。
日向翔陽跟在他身後,嘴巴裡念叨了一路的“謝謝”、“大好人”、“你人真好”。
甚至到了比賽開始的時候,橘色頭發的少年隔着一個球網,還興奮地上蹿下跳,沖着風間遙的方向揮了揮手。
他身旁的黑發冷峻少年無語地瞪了他一眼,旋即想到了他剛剛一副緊張得要嘔吐的模樣,結果去了一趟廁所,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一樣活力四射?
他問:“你吐出來了?”
小橘毛答:“為什麼要吐?很好吃啊。”
他震驚:“吃?”
小橘毛有問必答:“是啊,橘子味的,我給你聞聞!”
他拒絕:“喂喂……不要過來!”
……
烏野這一側陷入了奇怪的氛圍當中,另一側青葉城西隊伍裡,被教練臨時叫上場的矢巾秀和國見英正面面相觑。
矢巾秀:“你怎麼也在,替了副隊長的位置?”
國見英:“嗯,岩泉前輩打電話給教練說他送受傷的同學去醫務室了,要遲一點過來。”
也是被教練臨時叫上場代替及川徹打二傳位的矢巾秀:“……”
矢巾秀抽搐着嘴角:“你敢信?隊長也是這麼說的。”
高一年級的國見英對隊長及川徹的了解還沒有很透徹,看見矢巾前輩一臉無語的表情,問:“怎麼了,隊長應該也是那種會見義勇為的人吧?”
矢巾秀已經猜出隊長估計是數學小測沒通過被老師留堂,然後胡謅了個理由,畢竟隊長大人稀巴爛的數學成績已經成為他們排球部心照不宣的秘密,當然了,在一年級後輩面前,他們會努力給隊長留一點面子。
矢巾秀隻說了一句:“你還是太單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