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常思齊跟随他的腳步也出來了。
兩人行走在人來人往的長廊裡,他還不忘調侃徐行之剛才的表現。
“人家誇你呢,你跑什麼?”常思齊側頭看他,抿着唇笑得意味深長。
徐行之斂了斂眼皮,悶悶不樂地說:“……我不喜歡他這麼誇我。”
從小到大徐行之不知道被多少人誇贊,長得俊、長得美,長得白白淨淨,跟個小姑娘似的。
小時候他分辨不出這些話裡的善意與否,直到有一次别人背地裡議論他被他當場聽到:“娘們唧唧”、“活像個沒把的”。
徐行之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扇了一耳光,臉頰火辣辣地疼。
從那以後,他對陌生人投來的含糊其辭的友善保留起了戒備心。
一路無言地下了樓常思齊實在是受不了兩人之間的這種詭異的沉默,他很快滑跪道:“行,我錯了。下次再有人誇我媳婦好看,我一定罵他:你媳婦才好看呢!我家醜媳婦怕人看,你給我閉上眼睛,不許看!”
前一秒徐行之還郁郁寡歡,一下子就被他這句無厘頭的玩笑打破。
他忍俊不禁地“噗嗤——”一聲,繼而佯怒道:“你才醜呢!你全家都醜!”
“行行行,我醜我醜!你是我媳婦,你跟我一塊兒醜吧?”
“去你的!誰是你媳婦了!”
兩人行至教務處門口時,常思齊忽而想到了什麼要緊事。
他臉色微變,捂着肚子哀嚎:“嘶——完了,我得上個洗手間,你幫我去趟階梯教室拿書吧。”
人有三急的事情強求不來,徐行之放他先去解決問題,自己樂意充當這個跑腿。
領完書本,兩人在學院門口彙合,一看時間都過了十一點了。
徐行之還惦念着宿舍樓的事,故而道:“走吧,先去把寝室确定下來,下午我再帶你各處轉轉。”
“不急。”常思齊順勢接過他手裡的書本,提議說:“來,先陪我去個地方。”
徐行之不知道這人又在搞什麼名堂,一出校門便稀裡糊塗地跟他上了出租車。
車子在大學城裡轉了兩個街區,最後停在一片嶄新的住宅樓前。
這座住宅樓有自己的特殊之處。
徐行之聽别人說過,高校的在讀研究生可以申請人才補助,用相當低廉的租金住在這裡。
可是……這跟他倆有什麼關系?
徐行之狐疑地頓住腳步,不敢去揣摩那一丁點不可能的可能。
常思齊下了車,熟門熟路地跟門口站崗的保安打招呼。
過後又轉過腦袋,主動解釋說:“上回我來大爺在保安亭裡睡得正香,哈喇子都淌下來了。”
徐行之:“……”
等一下,這是重點嗎?
穿過一整排外立面嶄新的樓棟,常思齊從口袋裡掏出感應鑰匙,順勢打開了樓道大門。
電梯直達六樓,直到站在那扇黑漆漆的木門前,徐行之依舊有種“眼前的一切是幻覺”的暈眩感。
“常……”徐行之張了張嘴。
“噓——”臨門一腳前,常思齊神秘兮兮地賣起關子來,“密碼是你是生日,打開看看?”
徐行之低下頭,輕輕咬住嘴唇,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膛。
“嘟——嘟——嘟——嘟——”,提示音結束後便是門鎖“咔哒——”一下被人打開的聲響。
房門打開,屋子裡的一切都是嶄新的、纖塵不染的。
站在窗明幾淨的廳内,徐行之目光四下一掃,最後落在常思齊的臉上。
常思齊臉上帶着笑意,徑自介紹道——
“這房子我兩周前就來看過了,兩室一廳三朝南,24小時提供熱水WiFi。”
“主卧咱們一起住,次卧就當備用房,以後吵架了誰有錯誰去面壁。”
“陽台上的花花草草我讓懂行的師傅搬了幾盆,你看看喜歡什麼,回頭再補充。”
“客廳沒多布置,隻留了電競桌椅,下回咱倆一起開黑。”
徐行之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闖入者,目之所及處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陌生。
他心中有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又因為過于離奇而不敢問出口,徐行之咬住嘴唇盯着他:“……這是什麼意思?”
“喜歡嗎?”常思齊雙眸閃着希冀的光。
他試探着問徐行之:“喜歡的話,我們以後都住在這裡,可以嗎?”
這是一句簡單的廢話。
海大的新生手冊上規定了,新生必須在校内住滿一年,如若中途執意去校外租住,必須提供父母雙方的免責同意書。
常思齊見他不吭聲,拿出那份免責同意書展示給徐行之看。
紙張末尾處還蓋上了教務處紅豔豔的章印,還熱乎着。
幾十分鐘前,常思齊在教務處搬出自己的房産證明以及本市人的身份,教務處的負責人再三确認無誤後,拿出了這份免責同意書。
常思齊沒有一絲猶豫直接簽字同意了。
聽明白事情的原委,徐行之怔愣了半晌,沉默不語。
“你不想跟我一塊兒住在這裡?”一旁的人冷不丁地問出了心中的困惑。
念及此處,常思齊的内心仿佛烏雲密布——難不成自己這是失策了?
徐行之被他問得臉紅,耳朵都紅了。
他吞吞吐吐道:“不是不想……可、可這樣一來,那不就是……同居嗎?”
同居沒什麼不好的,情侶之間走到同居的這一步,說明兩人情到濃時,無可非議。
隻是他們現在……才交往了幾天,就住在一起……會不會有點……急?
常思齊不明白他在顧慮什麼,伸手擰了擰他的鼻尖,笑罵道:“你是真的看不出來嗎?徐行之,我就是想和你同居啊!”
他指着這間屋子裡的一切,坦然示意道:“以後這裡就是咱們‘愛的窩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