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餐一頓的小蛇就立刻吐着信子借着裡德爾的手臂攀爬上他的衣袖,最後蜷伏在他的肩頭,把腦袋擱在由自己的尾巴圈出的一小片空地,怡然自得地安靜下來。
“它真的很喜歡你,也信任你。”伊麗莎白朝裡德爾的方向挪動了一下,羨慕又贊歎地感慨着。
她湊近些許觀察小憩的多麗絲,伸出手指輕輕按壓它身體的鱗片,而多麗絲隻是吐出蛇信嘶嘶了幾聲,便不再動靜了。
“當你能和它們溝通時,你就會發現它們既忠誠又禮貌——可是,無論是巫師的故事,還是麻瓜的故事,人們都喜歡把蛇看作妖異災難的化身。”裡德爾垂下眼睫,他微微側頭,沉默了一會以後平淡地開口,他臉上那淺淡的笑容很快消失了,當他念出麻瓜這個單詞時,他的眉毛緊緊皺了一下,仿佛遇見一隻惡心的蒼蠅一般露出厭惡的神色。
“因為它們有緻命毒牙和強壯的肌肉。”伊麗莎白附和着,她感受到了裡德爾複雜的心緒,于是邊撫摸着多麗絲細密的鱗片邊輕聲說,“還有這冷冰冰的觸感——像冰窖一樣,各種可怕的詞彙都可以套在它們的身上。”
接着,她收回了手,出神地望着離他們不遠處的深邃幽暗的湖泊——湖面正泛着碎銀般的光澤,她眯了眯眼睛,轉而用一種輕快的語氣繼續說道,“不過,事物都是有兩面的。隻要有人天然地厭惡它們,就會有人發自内心地愛護這一群體。斯萊特林不就是嗎?蛇是我們的标志,也是這個學院的精神象征。”
“呵——你好像一點也不害怕它們。我記得你第一次見到多麗絲時,就差點直接跑過去摸它。”
“嗚——這是天生的!但是,我非常害怕會飛的蟲子,要是有什麼咒語能夠在夏天防止蟲子接近我就好啦——話說回來,你最害怕什麼?要知道,我們以後可能會在黑魔法防禦課上接觸博格特,它能反映我們最恐懼的事物。”
“任何事物都無法引起我的恐懼,隻是,非要選出一個讓我不适的東西的話,肯定不是你擔心的那些蟲子。”
“湯姆!它們會飛!”
“可它們無法對你造成任何實質的傷害,而且要是你想,你也可以飛起來。”
“我們不能飛,最多可以借助飛天掃帚飛上天。”
“我們可以,但是這需要掌握很高深的魔法技巧,也需要深厚的魔力作為支撐——”
他們從飛天掃帚聊到周四的飛行課,又從飛行課聊回今天魔藥課上斯拉格霍恩教授表現出的興趣,當裡德爾随口問起小玫瑰的名字時,一直揚着笑容、懶懶地倚靠樹幹的伊麗莎白瞬間僵直了身子,她對上裡德爾略帶擔憂和疑問的視線,困惑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教授的意思。
“我有一個猜測,但那太匪夷所思了!”她遲疑着開口,整張臉仿佛皺成一團。
裡德爾記得伊麗莎白有一對麻瓜父母和一對巫師親戚。
在她的描述中,她因為顯露出巫師天賦從而被姨媽接到英國上學的,可是聽教授的口氣,他似乎把她認成了别人的女兒。
“為什麼不問問你的姨媽姨父呢,他們肯定知道一些東西。”裡德爾提醒她,“别忘了,你現在姓艾佛利。”
“不!我不能問他們——”伊麗莎白斷然地拒絕,她蓦地回想起冷淡的父母與陌生的姨媽,聲音不自覺地變小,“反正,現在想想,有些相處很奇怪。不管怎麼說,小玫瑰肯定在霍格沃茲上過學,如果是羅莎的話,那麼找找學校記錄就好啦。”當她想到一個能夠不依靠大人就可以找出答案的方法以後,興奮地擡高聲音和裡德爾分享,“而且,如果你要尋找你父親的痕迹的話,也要去找學生檔案呀。”
“我們還不清楚這些記錄會被放在什麼地方。”裡德爾指出這一方法的關鍵所在,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沉沉的思索,但他沒再追問關于小玫瑰的事情,他看得出伊麗莎白是真的為此感到茫然。
“我聽說我們之所以可以入學,是因為我們的名字被記錄在準入之書上,那上面有學生的基本家庭信息。”他繼續補充自己已經了解到的信息。
“所以,我們需要尋找學生檔案,而且最好可以接觸到聽起來就很不好靠近的準入之書?”伊麗莎白倒抽了一口涼氣,無力地理解裡德爾話語的含義,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他們今天基本都待在一起,他會從哪裡聽說這種事情呢,于是小聲地詢問,“順帶問一句,你從哪裡聽說的?”
“當然是在餐桌上,而且我後來在校史裡找到了對應的記載,所以應該是真實的。”裡德爾耐心地解釋,他把身體完全轉了過來,好奇地打量着伊麗莎白,“莉茲,你該不會在害怕吧?”
他俯身逼近了一些,伊麗莎白簡直可以看見他臉上細小的絨毛,她聽見了他輕蔑的聲音:“沒人能夠阻礙我們。”
“你知道蛇類在捕食獵物以前會做什麼嗎?”他取下伏在肩頭的多麗絲,任由它盤住他的手掌。
“蟄伏——它們會躲在草叢裡或者硬石後,有的時候甚至會匍匐在沙地上,盡管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艱辛的,但是飛撲住獵物的那一瞬間會帶來緻命的愉快。這也是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他自顧自地說着,眼睛卻始終注視着伊麗莎白的面容,不肯放過她可能出現的任何情緒。
伊麗莎白毫無畏懼地看了回去,她并不覺得害怕,隻是有一種自己會惹出大麻煩的無奈感,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不是嗎?從她走進那片雪地、主動接觸裡德爾開始,她已經把自己和全書最能制造麻煩的家夥捆綁在一起了。
可她不覺得難過,相反她感到輕松,仿佛郁結于心的不甘與憤懑找到了一個新的發洩渠道。
“無論會遭遇什麼,隻要和他待在一起,就會讓我感到快樂。”伊麗莎白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湧到了心裡,她用一種足以打動任何人的謙遜、甜蜜的語氣說,“當然,湯姆。再沒有比這更正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