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時候,伊麗莎白将收到霍格沃茲的來信,直到9月1号,她将和其他小巫師一起坐上魔法部準備的特快列車,前往新的校園。
羅莎特别強調,一旦貓頭鷹送來入學通知書,伊麗莎白就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天天往外面跑了,她需要靜下心來提前适應如何學習魔法。
這句話置換到伊麗莎白的耳中,就變成——旁人都是九月份開學,而她則要八月份開學。興奮的心情瞬間低落了。
因此,在霍格沃茲如期送來通知書以前,她去見了裡德爾最後一面。
此時,他們已經有接近半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面。倒不是說完全找不到機會外出,而是每次走到伍士孤兒院的大門口時,她都會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準備踏進去的右腳就自動轉換了方向,最後她一個人在倫敦的各個角落閑逛。
伊麗莎白在門口的梧桐樹下站了片刻,在注意到有午休結束的孩子正要成群結隊地出來玩鬧以後,就小聲呼喚希爾弗,讓它帶自己去到裡德爾的房間。
當她終于站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時,伊麗莎白沒有在房間裡看到任何人影。
是出門了嗎——她有些失落,坐到了窗邊,垂下頭,一下又一下地撥弄眼前的石子,打算等到太陽下山再回去。
窗外傳來模糊不清的叫嚷聲,伊麗莎白撇了撇嘴,掀開窗簾的一角向外探頭,卻不想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裡德爾背對着伊麗莎白,距離他三米遠的地方站着三個體型各不相同的孩子,他們擋住了裡德爾的去路。
其中一個大頭男孩向前一步,高昂着自己毛茸茸的腦袋,雙手叉腰,粗聲粗氣地大喊道:“裡德爾,把你上次搶走的東西還給我們!”
站在旁邊的另一個男孩順着那個大頭男孩的意思幫腔道:“你最好按照我們的意思行事,否則科爾夫人要是知道了上次出遊時發生的事情——你知道會怎麼樣!”他的體型比大頭男孩瘦上一倍有餘。
離他們最遠、表情也最害怕的孩子在另外兩位同伴的眼神示意下,顫抖着聲音,磕磕絆絆地說,“還有那個女孩,她壓根就不是孤兒院的人,我們都看見了……她跟你一樣是個怪胎……我們肯定要報告給……給科爾夫人。”
伊麗莎白看不見裡德爾的表情,隻能從對面三人的口型推測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她看到裡德爾上前一步,三人齊齊後退,直到第一個說話的男孩甩開另外兩個孩子的手,直接沖到裡德爾的面前,舉起雙手似乎想要揪起裡德爾的衣領,但是在最後一刻,他退卻了。
他的嘴巴在這個過程中始終一張一合,喋喋不休地向外說着什麼。
伊麗莎白聽不真切,但是她認出了裡德爾尖利的聲音——他們似乎爆發了激烈的争吵。
她打開窗戶,直接跳了下去。
說不害怕是假的,雖然窗台底下就是郁郁蔥蔥的草叢和松軟土地,還有一棵年老的樹木以及它茁壯的枝幹勉強充當降落的階梯,但是裡德爾的房間畢竟在三樓,伊麗莎白如今不過十一歲,一個身高不過一米六的孩子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從窗台往下跳,沒有直接扭斷她的脖子算她好運氣。
可是要是說她害怕吧,伊麗莎白在那一刻——她竟然是接受可能出現的死亡的情形的。
當她氣喘籲籲地趕到事發地點時,争執已經結束了。裡德爾還是站在原來的位置,正陰沉地盯着領頭的男孩離去的背影。
“湯姆——”伊麗莎白斷斷續續地喊出他的名字。
裡德爾的神情依舊陰沉,仿佛所有的陰雲彙集到他的臉上,而他在看到伊麗莎白以後,臉色更加難看了,黑亮的眼睛閃爍着殘酷的光芒。
逐漸平複心跳的伊麗莎白卻好像看不出他的異常,她踮起腳,張開雙臂,給了僵直在那裡的裡德爾一個擁抱。
“怦怦”
她似乎能聽見裡德爾強有力的心跳聲。
“怦怦怦”
太快了——心跳聲太快了。她忽然醒悟過來,那不是裡德爾的心跳而是她的。
“你在憐憫我?”湯姆·裡德爾在伊麗莎白作出擁抱姿勢的那一瞬間,就伸手想要推開她,冷冷的語氣裡包含着一種恐怖的情緒。
“别推開我。”伊麗莎白反而擁抱得更緊,她将頭埋到裡德爾的脖頸,不肯松手。
裡德爾甚至都能感覺到她細軟的發絲在不停地磨蹭自己的皮膚。
“我永遠不會憐憫你。擁抱——僅僅隻是因為我想這麼做。湯姆,我想擁抱你,僅此而已。”
“為什麼?”他最終沒有問出這句話,拒絕的雙手也遲疑着放下。湯姆·裡德爾第一次感到茫然,不是某些事情失控導緻迷茫,而是——他說不出來,那些東西和情緒還太過模糊,他還辨别不出它們的種類。
“現在,能給我一個擁抱嗎?”伊麗莎白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在确定裡德爾不會再推開自己以後,慢慢放開了手。她站定在他的面前,強裝鎮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她對他的反應沒有任何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