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轶臉上的血色褪得比融雪還快。
卷毛小男生脫口而出:“我記得那個新聞,LM專門為此事開了發布會緻歉,說是當時的主理人沈女士不同意終止訓練,強行隐瞞了雪崩紅色預警!”
砰!
水上場館大門口處傳來了極為沉悶的一聲巨響。
一瞬間所有人的思緒都從剛剛覃辛講述的慘烈事故中脫離了出來,樂轶還沒說完的半截新聞,也順勢吞進了肚子裡。
畢竟哪怕是同行業的慘事,隻要沒有親身經曆,那大概率也隻是會讓人唏噓幾天,而此時的一身巨響,确是實實在在發生在眼前的。
衆人擡眼望去,一塊墨色的嶄新雪闆竟被直愣愣地摔在了地上,一個系着皮革圍裙的年輕人還保持着進門的動作,姿勢怪異地站在原地。
此時見衆人望過來,終于回過神,将那塊雪闆小心撿起。
“抱歉,手沒拿穩,打擾到大家訓練了。”
聲音無端有些沙啞,像是含着砂礫。
早在聽到巨響時夏宴就沖了過來,此刻正正對上那張熟悉的面孔。
盡管夏宴在女生裡面絕對算高挑的了,但相對聞阚還是矮了半個頭。
年輕人低垂着眸子,對上這雙清棱棱的眼睛,像是想起了什麼般,不吭一聲,就直挺挺地半跪在了地上。
他将剛剛摔在地上的雪闆小心翼翼地舉起來,正對着門外的日光,一寸一寸地細緻檢查起來。
闆子當然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能被選來做跳台項目雪闆的闆芯,都是極富彈性的木材,況且木料中間還混有強度極高的玻璃纖維,這點高度的撞擊自然毫無損傷。
隻是,這塊雪闆還是半成品,上面還沒有噴塗防刮耐磨的保護塗層,精心磨砂勾勒的金翅鳥圖案卻是被弄花了。
一大塊深重的劃痕恰恰擦過了振動的左翅,遠遠望去,整隻金翅鳥的姿态就被扭曲成了一個懸停模樣。
——仰腹掠雲,翼折逆風。
恰似夏宴在南島公開賽反重力的第三跳。
這個念頭一旦在心裡冒出,就再盤桓不下,至于剛剛還在細細研究的,用哪款磨砂膏祛除圖案不傷闆芯這個問題,早已經被他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聞阚張了張緊緊抿住的唇,正準備向身後逼近的那道熟悉氣息解釋點什麼,但還未蹦出一個字,就死死地僵在了原地。
一隻有點冰涼的手,陡然從後抓住了他的手腕。
年輕女人晨訓後的滑雪服還滴着水珠,順着袖口落到了聞阚手背的青筋上,癢絲絲的。
“阿阚你手擋住我了”,夏宴毫不憐惜地把雪橇狗的爪子撥弄到一旁,“讓我看看這塊闆——”
“哇,這個闆繪是阿阚你畫的嗎?”
在年輕男生回答之前,夏宴就不動聲色地把這塊半成品打量了個遍。
相較于她之前那塊彩虹雪闆,這塊雪闆的版型不再采用能增強彈跳力和高速穩定性的camber(*拱形,多用于大跳台項目),而是換成了有一定弧度的rocker(*平頭翹尾,反拱形,多用于坡面障礙項目)。
夏宴之前就從朱珠教練那裡确認了,訓練營的訓練方向是坡面障礙這個小項,那自然,基地為這些小隊員們準備的雪闆,自然也都是适用于這一小項的rocker。
也就是說,整個訓練營,目前隻有夏宴一個人沒有rocker,天天踩着她那拱形彩虹闆跳台子。
那這塊半成品的未來主人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知在下有沒有福氣在聞老闆這兒提前預定下這塊闆子呢,這圖案還頗對我胃口”,年輕女人的指節在那金色的飛鳥圖案上敲了敲,又頗為有些愉悅地摩挲了一下黑色闆面。
“呼——”
聞阚驚異于自己剛剛竟然屏住了呼吸,這會兒由于缺氧,連耳尖都燒了起來。
“雪闆人人都有,不過這塊,本就是給你畫的”,雪橇狗的聲音稍稍有點小,“你不嫌棄它闆繪有瑕疵就好。”
夏宴笑眯眯地站在原地:“阿阚做的我怎麼會嫌棄。”
薄紅從耳尖瞬間蔓延到了臉頰,不經逗的維修師撂下一句“盡快找時間過來選固定器”,就抱着雪闆半成品,急急穿過訓練館,向着工作室方向落荒而逃了。
年輕女人無奈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鼻子。
偶爾玩性大發一次,想逗逗這隻總是把臉繃起來的大狗,有這麼害羞嗎,再見都不說一個就走了?
看來以後要多逗逗,早日幫他脫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