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宴自顧自推着輪椅,向這群隊員中唯一認識的池嵩微微點了點頭,徑直就前往另一張餐桌。
在剩下的隊員看來,無論是身為即将加入集訓的後輩,還是可能加入國家隊的未來隊友,這突然出現的陌生女人表現得未免都過于冷傲了。
施施然從衆人面前經過,隊員們驚奇中擡頭,也隻在她插肩而過中看清了兩種顔色——淡淡瞥過的漆黑眼眸與冷白的側臉。
衆人把目光一緻轉向了唯一得到目光回禮的池嵩。
“嵩哥,這位姐姐是?”去年才進入國家隊的方勳忍耐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同一張桌上的隊員雖然忍耐住沒開口,但還是把目光一緻轉向了池嵩。
池嵩被叫到連筷子都未停,隻擡起頭,平靜道:“覃教小徒弟。”
!!!
幾個字一出,還未等池嵩把話說完,剩下的隊員就“轟”地一聲,七嘴八舌讨論開了。
“不是吧,覃教不是早在十幾年前就離開隊裡了嗎?”
“我記得傅隊就是覃教任上的最後一個隊員啊,等隊長回來問問。”
“那這位按資曆來說真是姐姐。”
“還有十分鐘早訓就要開始了,你們确定要繼續讨論這些”,池嵩沒什麼語調變化地開口提醒。
飯桌上瞬間就安靜下來,隻剩下衆人窸窸窣窣的吃飯聲。
這般威信,在國家隊中一般也隻有隊長一人才擁有。
單闆滑雪國家隊自然也有自己的隊長,男隊這邊的隊長姓傅名菁,主攻U形池項目,現在正在外參賽,隊裡訓練就暫時交給了副隊池嵩。
池嵩個人實力強,為人溫和也不失原則,一向很得隊員們信服。
夏宴坐在一旁啃一盤花糕的時間,就摸清楚了男隊的大緻構成。
——看來男隊裡的狼王已經外出狩獵,而認識是池嵩則是裡面較有威信的一個頭。
在野外狼群中,率先搞清楚成員實力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在解決了這件大事後,夏宴惬意地搖着輪椅,又去找餐廳裡慈眉善目的胖大廚摸了兩個肉包。
在訓練基地裡,隊員的每一餐都是營養師精心定制的,每一個人都有定量份額,不能多也不能少。
但胖大廚看着這姑娘坐在輪椅上,可憐兮兮地一個人,再查名單,隊裡營養師并沒有送來專門的食譜,就頗為放心地給這姑娘餐盤裡又夾了兩個大醬肉包。
方勳眼饞地盯了眼鄰桌上香氣四溢的肉包,喉結明顯地滾動了一下。
由于上周體檢被測出來超重一公斤,他已經被營養師限制了每餐中的肉食,這時候也隻能端起手上的最後一口綠豆粥,意猶未盡地喝了個幹淨。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方勳總覺得鄰桌那位疑似前輩的姑娘啃包子的動作分外漫長,好像有意在拖延。
他正準備側一點身看清楚,就對上了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輕飄飄地瞥過自己桌上的素粥,轉悠了一圈,又回到香氣四溢的醬肉上。
一口,隻一口,剩下的小半個包子就吃完了,手同時也沒閑着,拿起餐盤上嫩黃的玉米,兩者之間銜接流暢,一點沒耽擱。
明明對面隻有孤身一人,還坐在輪椅上,而自己這方人多勢衆,身強力壯。
但方勳那一瞬間全身的汗毛都差點立起來,不過很快,那股涼意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肯定是錯覺,放下了還有餘溫的碗,抹了抹嘴,快步沖去了訓練場。
等到夏宴吃飽喝足,偌大的餐廳已經隻剩下她一個人,正待離開,餐廳的大門突然“轟”地掀開。
“池嵩,你看到夏宴沒,這小王八羔子!我這剛從京裡回來,馬上要去山下培訓新人,結果康複中心那邊護士打電話來說夏宴今早突然不見了!小祖宗怎麼這麼會找事!”
熟悉的中年男人,熟悉的出場方式,隻不過使喚的對象換了一個人。
夏宴眯了眯眼睛,與自己親愛的教練視線對了一個正着。
“小王八什麼?”
“夏宴!你——你怎麼在這兒”,中年男人緩緩瞪大了眼睛,原本理直氣壯的質問聲裡帶出了一點遲疑。
明明正在滿基地口頭發布尋人啟事,但如果猝不及防發現要找的人就靜靜站在自己面前,還站了很久了,無論是誰,應該都會被唬出一身冷汗。
“那我應該在哪呢?”
“某位教練在小徒弟受傷後不僅無情地拍拍屁股走人,還順手把小徒弟喂給了白眼狼,但柔弱善良的小徒弟毫不記恨,不僅乖乖聽從了教練後續的安排,還決定奮發圖強勤加鍛煉以便早日康複,繼續為國效力。”
夏宴一邊胡說八道着,一邊把輪椅慢慢轉到某中年男人面前。
“您覺得這位教練做得對嗎?她小徒弟慘嗎?聽話嗎?像王八羔子嗎?”
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覃辛含糊地回應着:“這不是被驚吓到了嗎,沒事就行。”
看着眼前的小徒弟不為所動,覃辛抽了抽嘴角,決定抛出撒手锏,“找你也沒别的意思,就是告訴你聲,聞阚那小子已經成為我們隊新任的雪闆維修師了,大概一個月後就過來,其他的你自己看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