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好可憐啊!”小男孩的鼻子發酸,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拽着老婦人的袖子道:“奶,晌午飯我不吃了。把我的飯分給弟弟妹妹們吃吧!”
老婦人好笑,拍了拍小孫子的頭:“你啊,好大的善心。”
說完,老婦人便牽着孫子回了村。
而其他人,還在聽謝惟安講他們逃荒的故事。
村民們聽得咋舌:“早些年後山那邊鬧蝗災,沒米下鍋,不少人都往外逃。我這還是頭一回見着,有别處的往這邊逃。”
“我們倒也不是往這逃,我們啊,要去幽州!”有人解釋。
“幽州?那不是要出了山海關的關外之地?聽說那地方可是苦寒的很,你們怎麼往那逃?”
“雖說那地界苦寒,人煙稀少,可至少能讓我們落腳安身。别說往南的城鎮不願意收留我們,就是在下王莊的地界生個火做個飯,都要遭驅趕。老人家,您說說,不去幽州,我們還能往哪去?”
“下王莊?”
想到下王莊的那群人,徐四就恨的牙癢癢。便将此前在下王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見徐四氣的厲害,有位老者幫着下王莊解釋:“這事倒也不怪下王莊的那些人。”
“前頭就跟你們說過,早些年後山鬧災,那裡頭不少人出來逃荒,有那黑了心肝的不幹人事。”老者話隻說了一半,具體是發生了什麼,卻是不肯再說。
有好奇的追問,老者隻是搖搖頭,背着手回了村。
待老者走後,才有年輕的漢子小聲道:“當年有一小夥流民經過下王莊,下王莊的村長瞧着他們可憐,還給了他們一些糧食。哪曉得那夥人就此惦記上王村長的糧倉,夜裡頭有幾個流民折返回來,翻牆進了村長家想偷糧食。結果被村長家養的大黃發現,驚動了村長。幾人拉扯間,失手打死了村長。”
“這還不算,那幾個流民見失手打死了王村長,非但不驚慌,竟然一不做二不休的強了村長的閨女。那閨女才十三歲啊!”
說到此處,年輕的漢子紅了眼眶,握緊了拳頭:“那閨女失了清白,當天夜裡就跳了井。村長媳婦受不了打擊,人……人瘋了。”
“許是你們讓他們想起了多年前的事,他們怕重蹈覆轍,才那般……”
了解了來龍去脈,虞薇念終于明白為什麼下王莊的那群人,對他們有那麼大的恨意。
下王莊的人憎恨流民,為何眼前這個村子裡就不怕他們呢?
虞薇念如此想,徐四也想到了,便問道:“那你們怎麼就不怕我們……”
“你們剛停在這兒的時候,就有人偷偷的來看過了。就你們這群人,不說都是些老弱病殘,也好不到哪兒去,我們哪犯得着怕你們。再說了,你們的面相一看就是漢民,沒那等劣根。”
“哦,聽你這話的意思,當初那幾個流民不是漢民?”
漢子回頭看了看,見先前的那位老者沒過來,小聲的道:“聽說那群流民的祖上是偷摸着進關的突厥人,幾百年來在後山那塊繁衍生息。雖說在漢地生活了幾百年,可骨子裡的劣性怎麼也去不掉,才幹出此等天地不容的惡事!”
“那……那幾個人,跑了?”
“那倒沒有!後來動靜鬧太大,驚動了村裡人,村民們齊力将他們抓了,扭送去了官府。在那年的秋後,咔嚓!”
漢子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吓得徐四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鍋裡的野菜湯翻滾,村民們也不再多做停留,各自回家吃午飯。
倒是先前的小男孩捧着個碗走了過來,後面跟着的是他奶奶。
“諾,給你們吃!”小男孩将碗遞給了虞喬北,眼睛又瞟了瞟謝辰甯。
看着一大碗摻着高粱米的雜糧飯,虞喬北咽着口水抿着嘴,卻不敢伸手去接。
還是小男孩的奶奶勸道:“這是我孫子的善心,你們就接着吧。也是說這年頭家家戶戶的都窮,拿不去多餘的糧食做布施,不然怎麼也得給你們糧食,做些善事。”
老太太發了話,又得到了虞薇念的點頭示意,虞喬北這才千恩萬謝的接過那碗飯,倒進了自己的破陶碗裡。
祖孫二人前腳走,後頭又來了個年輕人。在人群中掃視一圈後,将一碗稀粥兩個馍馍遞給了謝惟安,道:“自那件事後,我們宜陽便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不接受任何流民。我爺爺說,你們吃好飯,就趕緊離開此地吧!”
“另外,沿着這條路走個一裡地有個岔路口,往左拐會看見一座小矮山。山上有許多毛桃樹,這個時節剛好成熟能吃了。我爺說,你們可以摘些桃子帶着路上吃,但是莫要全部摘完咯,得留些給村裡的孩子們當零嘴兒。”
年輕人口中的爺爺,便是這個村子的村長。
他們也從年輕人口中得知,因着小矮山上的那一片野桃林,這個村子便得了個桃花村的名兒。
一碗雜糧飯,一碗稀粥,都被倒進了野菜湯裡。至于那兩個摸摸,由虞薇念做主,分成了六份。每次做飯時,取其中一份掰碎了,丢進清水鍋煮成了糊糊,專門給年歲小的幼兒吃。
此舉倒是沒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