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花費幾天制作甲胄——或許還有頭盔和武器。
水怪慌慌張張地躲進了更深處的洞穴。
心中那縷剛升起沒多久的小火苗搖搖欲墜,它莫名其妙地給自己判了死刑,随着腳步聲的來來去去,死刑變成了死緩,又變成了高懸的未知和膽怯。
腳步聲近了。
腳步聲消失了。
腳步聲遠了。
她走了。
水怪長出了一口氣,卻又感到莫名的失落。
她來了——不是因為發現了我?
是了,水怪的僞裝沒有問題,它一直将自己隐藏得那樣好。
小人呆呆的,還有些傻傻的,雖然大多數時候很聰明,但有時候又很遲鈍。她還那樣脆弱,當然需要甲胄和武器。
水蓮花生長出保護自己的軟刺,本來就很合理。
失落了幾天的心驟然放晴,水怪黏黏糊糊地跟了上去。
天黑了,小人點起了火把,将哪裡都照得亮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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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洞道,返回到地面,重新被溫暖籠罩。
鐘盈帶着石鍋出門,不一會兒就裝了滿滿一大鍋水。
她脫下被雨打濕的蓑衣,将它用幾根小木棍卡住,挂在側面的洞壁上晾曬。
再脫下帽子,擺在凸起的石闆上,頓時一身輕松。
哼着亂七八糟的跑調的歌,鐘盈傾倒背包,将灰泥鳅倒進鍋裡。
被颠簸了一路的灰泥鳅,很快在水中散開。
它們下意識往“淤泥”中鑽,但怎麼也找不到熟悉的淤泥,沒頭沒腦地在石鍋裡扭動了好一會,才逐漸安靜下來。
很有活力,再堅持一兩天絕對沒問題。
鐘盈感到欣慰。她用石闆蓋住鍋,走出洞道,擡頭看了眼天色。
盡管陰雨天時雲層厚重,遮住了太陽,無法簡單粗暴地根據太陽的位置判斷時間。
但不同的時間段的天色,仍然會有輕微的差異。
夜晚的天空是深沉的藍,清晨則有些發灰,正午會稍稍再亮一些,到了傍晚,光線漸漸減弱,又沉入了滴滴答答濕漉漉的黑夜。
比如現在,天色很明顯地逐漸昏暗下來。
麻雀不知道從哪處覓食結束,成群結隊地飛回。
它們密集地啾啾鳴叫着,呼啦啦地落在了繁茂的枝頭。
夜莺也開始活躍。從低矮的灌木叢中,突然間傳來一長串忽高忽低的鳴叫,有時候是滴哩哩,有時候又是咯噜噜,更多的時候是近乎炫技般的長顫音。
鐘盈要在夜來臨前,趕去一處沙地。那裡生長着一窩野山藥和蘿蔔,她一路做了标記。
野生山藥長得千奇百怪,歪七扭八,比不上人工培育的好清理。
費勁地将它們洗刷又削皮,鐘盈将光溜溜,白胖胖的山藥蛋切段,浸泡進了清水裡。
清洗掉手上的黏液後,她又整理起野蘿蔔。
夏季的野蘿蔔遠沒有春日裡的受歡迎。
墨綠色的葉片看起來就非常老,大概率全是纖維,清甜爽口的塊莖也逐漸變得空心,辛辣味變得濃郁。
唯一值得稱道的應該是逐漸成熟的種莢,看着和油菜籽有些類似。但此刻遠沒有到成熟的時候,輕輕一掐,有嫩綠色的汁液粘在手上。
——理論上來說,等種子更成熟一些,應該也能用來榨油?
鐘盈不是很确定,決定有時間嘗試一下。
她以前還從來沒見過老成這樣的蘿蔔……
和野生山藥一樣,野蘿蔔的個頭遠遠比不上人工選育後的品種。
與其說是蘿蔔,倒更像是植物因為某些病變,膨大的塊莖。
但明顯的羽狀複葉和蘿蔔清香騙不了人。
鐘盈十分勉強地将洗幹淨的野蘿蔔掰成幾大塊,丢進了鍋中。
等采摘了木耳就地處理完畢,再折返回來,山藥中的黏液也浸泡得差不多了。
鐘盈非常愉快地将所有食材全部丢進鋁箔鍋中,加入滿滿當當的溪水進行炖煮。
用來點綴的綠葉菜是随處可見的。
盡管夏季的野菜口感沒有春天鮮嫩,但撕碎了僞裝蔥花香菜完全沒什麼問題。
經過反複改良的鋁箔鍋容量越來越小,但好在終于不漏水了。在反複添加了兩次水後,山藥蘿蔔木耳湯的香味愈發濃郁。
鐘盈掀開“鍋蓋”,撒上一些忘記名字,但确定能吃的野菜碎末做裝飾。
滾水一燙,立刻就熟了,葉片愈加地青翠欲滴。
她端着小碗,撈起一塊野山藥……嘶,好燙,好燙……
好不容易涼了些,送進嘴中——
哎呀,真是軟糯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