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泛白的晨光卷着雲一起擠進了茂密的林冠中,破開了籠罩着林地的幽暗之色,澄澈得宛如鏡面的天空在雨林裡微微探出了頭。
河流裹挾着動物們的嘈雜奔向大海,霧氣撩撥着即将煥發新綠的枯枝,為數不多的落葉歸于泥淖。
可惜了如此美景,無人能夠欣賞,而在風景裡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動物更是如此……
往日喜愛風景的鏡流,今日也再沒有心情再飽覽美景,“飔風,你如果想要吃我直說就好”他弱弱地進行了一點點的反抗。
雖然覺得應該給同居夥伴一點信任,但任誰大早上被尾巴抽醒後,就被一條通體翠綠尾巴焦紅的竹葉青怼臉,都會懷疑對方是不是準備謀殺自己。
“它被我砸暈了,咬不到你。”飔風平靜地解釋,試圖證明自己真的不是要謀殺小蛇。
“但它還活着”鏡流強調了一遍。
兩條蛇立在原地,對視了片刻。
這時,緩過來的竹葉青緩緩清醒,與鏡流緊貼的尾巴動了動,鏡流被吓了一跳,哭爹喊娘地滑到了飔風身邊,“它,它,它動了!”他結巴起來,連說了三個它,在飔風以為他的發聲器官出問題之前,好懸說完了一句話。
除了剛來的時候與初遇飔風那天,清楚自己斤兩的鏡流從沒正面接觸過毒蛇,膽小的他纏上了飔風粗壯的尾巴,死活都不下去。
或許是自己太心急了……
艱難把尾巴從鏡流的纏繞中抽出的飔風開始反省,也許鏡流更适合對付弱小一些的滑鼠蛇或者其他小型遊蛇,但無毒蛇并沒有那麼容易找尋。
唯二靠近領地的那兩條已經在昨天被他吞進了肚子,竹葉青已經是他所能找到的相對容易捕殺的品種了,于是老實蛇的良心稍安。
更何況,基因告訴飔風,所有眼王在破殼後,都會用畢生的時間去追尋那些強大的獵物,逐步攀登,直到成為雨林的無冕之王,他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盡管殘酷,但已經沒有太多時間能讓鏡流成長了,等太陽再升起十五次,所有生命共同期盼的豐潤雨季就要到了,最強大與最弱小間的對決注定不平等。
他不希望這條美麗的小蛇在争鬥中成為後者,他也保護不了鏡流太久,等傷再好一些,他就會追尋雨水的氣息回到北部,沒有他在這裡震懾宵小的鏡流根本守不住領地,甚至活不到下一個旱季。
想到這兒,飔風下定了決心,今天必須要打碎鏡流的軟弱,他強行讓自己變得冷酷。
“雨季快到了,鏡流,你不能隻靠着老鼠存活,沒有一條眼鏡王蛇是靠老鼠苟活的,我們生來就為了統治與征服!”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難道你要讓整個雨林都知曉,芷河灌木林的領主是一條對獵物都下不去手的蛇嗎?”
“鏡流,那時所有蛇都會來挑戰你的,你活不下去的……”
飔風呼喚着鏡流的名字,他高高昂起了頭,即便他還受着傷,但絕對實力帶來的壓迫又一次如陰影般落在了芷河邊所有動物的心裡,這一刻的他是如此威嚴,氣場全開的他甚至将太陽都襯得黯淡無光。
風嘯伴随着他的話一道鑽入鏡流的耳裡“你是我的同族,沒有任何東西能質疑你擁有的力量,包括你自己。”
飔風的聲音很平靜,一如他最初展現的那樣,冷酷、威嚴、穩重與殘忍共同造就了這條強大的眼鏡王蛇,他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般回蕩在鏡流的心裡。
“我們從不掠奪,我們所占有的都是我們應得的!”飔風吐出了蛇信,這一瞬,那暗色的鱗片無光自亮,王的傲慢淋漓盡緻展現在了他的身上。
“這條竹葉青隻是開始,它甚至不到你體長的一半,鏡流,趁它還沒有走遠,向我證明,你不會變成眼鏡王蛇的恥辱,否則,”
已經被本能占據,不再用溫和掩蓋自己的飔風第二次對鏡流露出了他的長牙“你會死在我的毒牙下。”
與其讓鏡流被其他蛇殺死,不如讓他死在自己手裡,那時,他會帶着這條小蛇的屍骨一起回北部,把他葬在自己最喜歡的竹林下。
鏡流緩緩從飔風身後遊了出來,不得不承認,飔風撕開了他一直以來的遮羞布,本來還能以曾經是人作為借口安慰自己的鏡流再無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