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要吃你”稍稍緩了一會兒,從令蛇麻木的疼痛裡恢複知覺的眼王挺起脊骨轉頭看向傷口:
鏡流處理得不錯,小蛇甚至用幹淨的艾草砸碎放在婆羅雙葉子裡,簡單在他傷口處打了兩個歪七八扭的結。
這是用鏡流差點把自己繞成麻花的代價換來的簡易包紮,隻要注意透風,傷口基本不存在感染的風險,加上有止血效果的樹液,他的傷口慢慢止住了血。
現在,他隻需要修養一段時間,等堅厚的鱗甲再次覆蓋傷疤,他會重新稱霸一方。
雖然依舊煩躁,但對于幫了自己大忙的小蛇,眼王并不打算恩将仇報,行動有些不便的他滑到鏡流跟前,安慰着眼前瑟瑟發抖的小蛇。
星光漾在鏡流的眼瞳裡,他倏地擡起頭,仰視着這條巨大的眼王,略顯沙啞的低沉嗓音是他穿越以來聽過最悅耳的聲音。
被喜悅沖昏了頭腦的他下意識地開始人情世故“我叫鏡流,河邊到西邊象群領地最邊緣的那棵榕樹之間算是我的領地,你要不要在這裡養傷?”
話才出口,鏡流就恨不得拿尾巴扇死自己,你是心疼他沒有辣條嗦,打算把自己當成辣條送給他嗎?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陰差陽錯的邀請不過是本心的折射,曾經屬于社會動物的鏡流其實也在渴望有個能交流的同伴,而這條不再看起來暫時不會再把自己當食物的眼王是個很好的選擇 。
至于危險……
雨林裡哪裡不危險?于是他定了定心神,帶着恐懼與期盼,巴巴地望着眼王……
眼王愣了一下,俯下身跟鏡流對視,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這條小蛇,任何生物都不會邀請一個剛才還試圖狩獵自己的強壯捕食者同居,除了面前的蛇。
不過,這樣的特别讓急需暫居地養傷的他多了一個還算不錯的選擇,他緩緩吐出信子,裹挾着風的冰冷氣息打在了鏡流的面鱗上:
“飔風,曾經芷河北部叢林的領主。”
即便因為逃命放棄了領地,但在雨林已經鮮有敵手的他會重新在北部叢林稱王,那是他的領地。從前是,未來也會是!
等一切塵埃落定,他會讓那隻兩腳猴子知道什麼是蛇王的報複,飔風猛地轉頭将探頭探腦的灰皮鼹鼠死死固定在尖牙上,正是早上戲弄鏡流的那隻。
可曾經在鏡流面前招搖過境的它,如今連掙紮都來不及,不過片刻就再沒了呼吸。
随口把鼹鼠甩在鏡流面前,飔風昂頭看向了樹梢,本該重重砸落的尾巴在他的控制下,輕柔地落在鏡流的枕鱗上,他不吃這玩意兒,咬死它不過是嫌吵。
樹上那條才是他預定的晚餐,蛇信不斷吐出,他感覺到了——獵物因恐懼而虛張聲勢的氣味……
當然,在正式出擊前,飔風需要先解決一件事……
*
蛇信吞吐間帶來的喧雜氣息讓極富領地意識的飔風感覺到了不适,“你的領地不太安生。”
他昂起頭,腹腔發出了代表驅離的威吓聲,隻比鏡流大一歲,但已經長達4米,重達10公斤的他感受着周圍動物們的躁動,以長輩的口吻教訓着隻有2公斤的鏡流:
“你早該給這些不長眼的東西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沒進入攻擊姿态的飔風,隻是晃了晃尾巴,就把一旁虎視眈眈盯着鏡流面前鼹鼠的野貓吓得撒腿就跑。
一旁呆滞盯着鼹鼠的鏡流收回視線,這隻可惡的灰皮動物終于死了,被它戲弄太多次的鏡流雖然依舊恐懼飔風,但大仇得報的他下意識讨好地蹭了蹭飔風半張的頸部。
除了捕殺從沒跟同類那麼親密接觸的飔風打了個冷顫,往旁邊一躲,沒了支撐的鏡流倒在布滿枯葉的林地上。
他扭動着身體,露出了被浸紅的腹鱗,鐵鏽味鑽入了飔風的鼻腔,他的面鱗縮了縮,做出了一個皺眉的表情。
鏡流不太理直氣壯地為自己地辯解着“我的傷還沒好,它們太兇了,有的有牙齒,有的有爪子,我很害怕……”作為人時的他自然不會恐懼這些東西,但他現在是蛇,他什麼都怕。
無師自通學會了撒嬌的他像是在告狀,正說着,鏡流突然感覺自己很冷,經曆了生死追逐,喪失了大半精力的他根本抵擋不住失血帶來的寒意。
“同齡的眼鏡蛇都比你強。”飔風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視線掠過鏡流,又落在他還在滲血的腹部上。
本來還困惑鏡流為何如此柔弱的飔風恍然大悟——初出茅廬的小蛇剛占據領地,就被某個擁有尖銳爪牙的捕食者所傷,被打擊到的小蛇喪失鬥志,變得怯懦又膽小,這讓他即使是在面對生死危機時,都不再露出獠牙。
然而,就算咬死飔風,他也不會想到,鏡流根本不是一條真正的眼王,從人變成蛇連架都不會打的他能守住這個領地七天,已經是奇迹降臨了。
被嫌棄了的鏡流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