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圍良拿過報告正要跟之前的賬本疊一起,聽到這話,轉頭看他,問:“你會拒絕嗎?”
禹恩澤一時無言。
“還是說,你禹恩澤已經徹底是瑞王的人了?”
高圍良自嘲道:“那我不該叫你來。”
他起身,在房中轉了幾圈,“你知道朝上政争有多劇烈嗎?”
“瑞王,宸王,錦王、信王、益王,你方唱罷我登場。目光灼灼盯着儲位。”
“朝臣押注不止,站隊頻頻。”
高圍良看向放在書桌正後方櫥櫃中的錦盒,裡面是一首為他而寫的詞,被細心裝裱起來。
他看向那首詞,說道:“還有幾人記得……殿下。”
回頭,聲音提高了幾分。盯着禹恩澤,像是質問,又像是堅定内心,問:“陛下既已追贈了文德帝,又為何不能以帝王規格入葬?”
無需回答。
高圍良來到書桌前,那裡也有一個錦盒。展開,裡面是紅巾包裹的印玺。
他雙手端着,放到了禹恩澤面前,“戶部現在在你手中,你需得度過這個難關。”
紅巾展開,露出印玺全貌,禹恩澤拿起來看了底部。
‘戶部尚書之印、禮部造、光慶二年正月口日’
禹恩澤放下印玺,沒去問廖尚書的官印怎麼會到高侍郎的府邸。
總不可能是高圍良偷來的。
高圍良願意做的,亦有其它人也願意做。而他敢大剌剌的将此事告知禹恩澤,何嘗不是因為,禹恩澤也是其中一員。
大順立國二十九載,有二十八年毫無争議的太子。
高圍良交托了壓力,松手後又給禹恩澤加壓,“禹侍郎,他日若果真史書留名,你我具是罪人。”
大順的太子殿下百無禁忌,卻是人盡皆知的賢德寬仁。他們想要殿下在地下也榮甚至極,卻不敢讓史書添一句奢靡。
那是他們的殿下。
“你要什麼資料,都可以遣人來問。我要先回戶部。”高圍良說着就要離開。
戶部事情很多,廖尚書擺爛過後壓在他身上的事就更多了。
走之前,他打開書房的暖爐,便要将剛才合在一起的宣紙丢入爐中。
“隴安需要一個主事,一個能做事的主事。”禹恩澤開口,攔住了對方。
“尚書印不用留在這裡。讓人去查隴安官員。他們虛構事實,誇大受災人群。”禹恩澤比了一個數字,“兩成。”
“圍良,人心的貪婪比你想的更甚。”他起身,“他們敢虛構災民數量,不敢以次充好,囤貨居奇,倒賣救災物資嗎?”
禹恩澤說着,拿過高圍良手中的宣紙,又取了書房的毛筆,在災情報告上标示不實之處。
随口指導道:“你要是仔細看過隴安往年的稅賦财政支出,應該就能算出隴安有多少百姓,又有多少平民。”
“你們既然能将為殿下修建皇陵的支出隐瞞一半還多,選一個欽差應該不難。”
“讓他帶着赈災銀去隴安,尤其是陽晉。”他圈出受災最嚴重的陽晉縣,“第一站先去陽晉。”
“就食當地。”
高圍良從禹恩澤開口就停下來,也不着急回戶部了。仔細聽着,見禹恩澤拿筆,還幫忙磨墨。
一邊聽禹恩澤分析,一邊點頭,最後拍腿長笑。
笑罷,才收起已經多了許多墨迹的災情報告。
隻将賬本燒了。
“該早點派人請你的。”
高圍良帶着報告走了,還抱走了尚書印。出了長街,卻沒往戶部去。
而是先去了相鄰的街道。
戶部侍郎揣着沉甸甸的錦盒轉到了南平坊,與雕刻着定安侯府印記的馬車擦肩而過。
回府的路走到一半,柳清霄叫停了馬車,準确來說是潭潇越叫停了馬車。
天機閣的成員在路上攔住了唐迎,說着女娘有請。
在文宣和翁薔的緊張注視中,柳清霄欣然應允。
上元夜後,他在唐迎和柳清霄中糾結一番,到底是選擇了柳清霄,于是又與大佬恢複了通信。
可惜大佬似乎很忙,往來信件不多,也隻維持了一下日常。倒是令柳清霄頗為失望,這跟坦白之前沒什麼差别嘛!
上元夜前說車轱辘話,上元夜後還說車轱辘話,那上元夜他豈不是白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