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振聲直呼相名,很是相熟的樣子。
還真把門房震住了,也不再跟他嗆,轉身找人去了。
“沒用的。最多換個人敷衍他。”見中年人目不轉睛,搭話家仆就在旁邊搖頭,啧啧有聲。
“相國不會見他嗎?”中年人回過頭,謙卑問詢。
“當然不會。這種狀況出現沒有十回也有八回了,我就不知道有誰靠報名進去過。”說着,那家仆還嗤笑一聲。
真正有門路能跟曹相國搭上路子的人,也不會在這門前遞貼。
他楊了揚手,手中是一疊銀票,道:“這個才是門檻。”
中年人看着銀票,神情很有些難過的樣子,“我見支将軍似乎跟相國有淵緣,相府向來也不是銀錢開路的。”
家仆有些奇異的看他,“果然是鄉下來的,那都是多早以前的事情了。”
“三年前。”
“啧,想升遷?”家仆搖頭,“讓你主家備錢吧。”
“現在别說相府了,就連内庭辦事都是一個流程。想走捷徑,還不想拿銀子,天真。”
說完家仆也不跟他廢話了。一個鄉下來的地方官下人,仆随其主,定然迂腐又虛僞。
要知道相府的新門檻已經設了一年了。
對方看起來竟然還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銀錢開路還不好嗎?要從前他們連這條路都沒有,遞上拜帖就隻能看天意。
家仆回頭,覺得自己白瞎了一片熱忱。
這時門房也帶着人回來了,管事笑意盈盈,賠罪道:“支将軍,怠慢了。相國今日上衙,還沒回府。”
他雙手接過支振聲的拜帖,好容易展平,“您的帖子就先放在此處,等相國回府,小人一定親手交給相國。”
看支振聲還是怒氣沖沖,管事踢了一腳門房,呵斥道:“給支将軍道歉。”
“不用,不用。”支振聲神情軟化下來,連連擺手,“隻是這門房太貪,非要給孝敬才收拜帖,該讓曹相處置了。”
門房低着頭,又挨了管事一腳。
“等曹相回府後通知我。”
支振聲在管事的連聲歉意中志得意滿的走了,根本想不起來相府是會待客留人的。
管事送走了找事的人,随手把拜帖扔到了一旁。門房拍了拍衣上的灰,湊上前來,“金管事,這拜帖……”
“你是門房還是我是門房?拜帖給你了嗎?”管事這話說得大聲,至少排在不遠處的中年人聽清楚了。
“小的明白。”門房點頭,支振聲的拜帖就在衆目睽睽下成為了廢紙。
中年人看着門房丢掉了支振聲的拜帖,剛剛跟他聊天的年輕人用三張百兩銀票成功遞上了拜帖,又用五百兩在拜帖上畫了圈。
家仆從同行人手中取下一個長木匣,“我家老爺新得的一副山水畫,說是儀瓒的真迹,想請相國評鑒。”
“放着吧。”門衛提筆,記了名字。
“下一位。”門衛擡頭,是中年人離去的背影。又低下頭,提筆,‘隴安同知愈達:不入’
更前面,‘武德将軍支振聲:拒貼’
“下一位。”
……
在俞達滿懷失望的離開相府時,唐迎卻是稍顯忐忑的坐在章府的大堂,與幾位學子面面相觑。
章老收取唐迎文稿的時間,恰好也是其餘幾位上京學子的來送文稿的時間。
定安侯跟章老見禮過後就離開了,跟其它來送小輩的官員一樣。
大堂中衆多學子,隻有湯幸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前禮部尚書嚴昂相隔千裡為他求得一席。
柳清霄對上湯幸再次掃過的憤恨眼神,喝茶。
真巧。
落針可聞的大堂中突兀的想起了笃笃聲,唐迎率先站起來恭迎。
他對這個聲音很熟悉,是手杖敲擊地面的聲音。
章老被攙扶着進來,目光銳利的巡視了幾人,才道:“你們的文章我都看了,跟我來吧。”
說着就轉身走了。
繞過亭台樓閣,一片寬闊的空地擺好了幾張桌椅,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柳清霄看見了試題。
章老坐到了台階上的太師椅上,盯着幾人落座:“日落之前寫好。”
湯幸挑釁的睨視唐迎,一馬當先的選了第一排中間位置,開始沉思。
唐迎先是跟章老行禮,然後也選了位置。
為了不在答題過程中接受湯幸的注目禮,柳清霄坐到了湯幸後面。
跟唐迎的苦思冥想不同,湯幸隻思慮了一會兒提筆。
文思隽永,筆走龍蛇。
但湯幸并不是最早擱筆的人,左上首的太仆寺承之子甚至比湯幸還要提前起身交卷。
喬淩明白自己的文章肯定是比不上湯幸和唐迎的,但也不太焦慮。
章老定不是以文章好壞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