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五少爺跨出院牆,定安侯府主院也一并收到了消息。
定安侯吃多了元宵正在院子裡消食,聽見門房傳的信息,笑了笑,道:“倒是坐得住。”
“派人跟着。”
“暗衛已經跟上去了。”侍衛從外面走來,回答。
定安侯點頭,轉身看見他,“雲馳不去看花燈嗎?”
“上元節可有不少小娘子,出去轉轉,有心儀的回來告訴我。”
雲馳皺眉,“我不想……”
“出去轉轉。”定安侯擺手,也不消食了,往書房走去。
進了書房,定安侯從書桌上略過,想起什麼,又問了一句:“少爺往哪邊走了?”
“西邊。”
果然。
“随他吧!”定安侯皺眉,“你怎麼還不走?”
等把侍衛趕走了,定安侯才在書桌上坐下來,閉上眼,眼球轉動不止。
書桌的角落,是新增的三封拜帖。新年不過半月,天機閣的會首已經遞上了三封帖子,一封比一封誠懇,希望能見一面。
再考慮到對方瀕死還生,該在問醫養傷,這帖子的分量可見一般。
不過這三封帖子跟年前的那兩封一樣,都斷在了定安侯府的門房處。
潭潇越第五次收到同樣誠懇而又包含歉意的回信之後終于意識到。她想要聯系的人,雖然份屬貴胄,卻不是像她一樣手握權力。
她遞出去的帖子,很可能根本就沒有送到唐迎手上。
于是候府沒有再收到新年的第四封帖子。
但這并不代表潭潇越表示了放棄。
定安侯府的五少爺帶着兩位侍從剛走出金平坊,西子樓的會首大人已經換上了男裝。
“姐姐要看花燈嗎?我也想去。”紅芹聽到消息上了樓,推開門就看見了坐在明亮鏡子前的翩翩少年。
她也不驚訝,抱着少年的手臂撒嬌。少年正在畫眉的手一錯,這一根眉毛就偏移了大部隊的方向,向上延申了。
潭潇越臉色沉了一沉,又恢複平和,放下畫眉的筆,溫和的答應了下來。
“你先去換一身衣服,待會兒我在大堂等你。”
紅芹歡呼一聲,就出去了。
潭潇越起身關上了房門,回頭看見鏡子裡的自己,蹙眉。重新執筆在另一邊的眉上也添了幾筆。
神情稍斂,少年于是多了份驕矜。
……
柳清霄本是帶着幾分怅惘出的府,卻迷失在了上京的繁華之中。
上元夜裡,家家戶戶都走出家門,賞花燈,猜燈謎。
新年更重視一家的團圓,上元才是屬于商家的盛會。
未出閣的小娘子在燈光閃爍中常常丢失荷包手帕,若是恰好有近處的公子送回,便可能成就一段良緣。
唐迎避開了好幾個飄來的手絹,沒去看失望的小娘子生氣跺腳。
看了橋邊火樹銀花,又見街頭吞刀吐火。
觀學子投壺,聽樂聲悠然。
幾人在摩肩接踵中見證商戶的巧思。
行過一排各色燈籠,擡頭望見一家猜字謎送花燈的鋪子,聚集了不少人。
走近一看,正好對上了許久不見的阮延馬,鴻胪寺卿的公子。
他站在二樓招手,“唐迎,你居然舍得出門了。”
柳清霄一見他,心裡就對人群中的大概狀況有了猜測,走上樓去。
果然如此。
商家擺了一拍近百個燈謎,此時正在被兩位學子橫掃。
“危堂長與郁堂長剛剛下了注,要比誰破的燈謎多呢?”
“危堂長破了三十二盞,郁堂長現在三十一、三十二,又拉平了。”正說着,郁騁就叫來商家說了謎底,再摘得一盞燈。
阮延馬看了一會兒,現在兩人都已經把燈謎掃過了一遍,剩下的就需要費點心思。摘燈的速度慢了下來,才轉過頭跟唐迎說話。
“都說你日日苦讀,預備着打馬遊街,獨占鳌頭呢,當真?”
這話說的,“阮兄這麼沒信心?”
阮延馬今次也要下場。
阮延馬笑了幾聲,他也是有幾分自傲的。
然後才說道,“湯新征也要參加鄉試。他上京以來可謂如魚得水,已是公認的才子了。”
“他的詞确實不錯。”柳清霄還記得那首浣溪沙。
“文也不錯。”阮延馬補充。
“多謝阮兄提醒,不過這樣看來,湯兄的對手就不該是我了。”
柳清霄笑了笑,很無所謂的模樣,“我能中舉就該慶幸了,哪還有精力争名次。”
“湯兄的對手,該在來上京的路上了。”
新年一過,秋闱就開始預熱了,今年上京的文會,會是另一場文争武鬥。
如果湯幸能在京師學子的攻勢之下,守好他提前一年打下的擂台,縱然嚴尚書已經緻士,涼茶亦能起餘溫。
阮延馬并不相信唐迎的話,不過他也不深究,終歸他隻是想表達對朋友的支持。
作為國子監的學子,他們的戰争在八月之後才開始,到時将與全國的舉人同台競技。
湯幸還有得守呢。
“可惜,輸了。”
下方已經分出了勝負。
“你壓的危堂長?”
“什麼?”阮延馬下意識回了一句才反應過來,“我可不賭錢。”
想到自家大哥那個慘樣,阮延馬微不可察的哆嗦了一下。站在唐迎後面的翁薔見此眯了眯眼,沒發現什麼,将放在胸前的手縮回了袖子裡。
“商家給了一炷香時間,猜不完花燈就得把落下來的全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