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說書人,未走多遠,又看見了街頭表演,雜技表演者撐高一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柳清霄看着就覺得驚險,于是慷慨解囊。
挑挑揀揀也沒找到一錢銀子,最後還是拿了一兩碎銀放到了傳遞過來的銅鑼中。
表演者見了,趕緊把碎銀收了,向他道了謝,才拿着鋪了一層銅錢的銅鑼轉向下一位觀衆。
潭潇越見他翻得辛苦,于是晃了晃自己的錢袋,“我這裡倒有不少碎錢。”
柳清霄擡頭看了看天色,“不必麻煩,我請潭兄午飯。”
“别。”潭潇越制止,“午飯還是我請,迎弟請喝茶就好。”
柳清霄這才想起今天出門就是因為對方遞了帖子,說發現了一家飯館極好,邀請他同去。
一拍額頭,“黃安街太過熱鬧,差點忘了來意。”
收回了之前的想法。
繼續順着街市往前。不遠,又是另一項表演,這次的耍猴柳清霄并沒有什麼興趣。
就沒有湊上前去。
當然更多的是他身上的銀錢還沒有錯開,一次賞錢一兩在東城街有些地方甚至拿不出手,但是在黃安街這個金額就太大了。
大概類似于路邊攤和輪胎店的一千元。而順朝的平民遠沒有現世的平民那麼有錢。
兩人走了十多分鐘,才找到一家擺在街道的茶鋪,再要了一盤點心,坐在凳子上閑聊。
“潭兄看起來對這裡很熟悉啊。”
“來上京多日,隻進不出,愚兄準備在上京盤下一個鋪子,也好維持營生,所以就多走走看看。”
我信你的鬼話。
柳清霄唾棄大佬說謊不眨眼。
“潭兄想開什麼鋪子,迎或許也能參考一下?”
“也許是一個書肆?”
“潭兄好雅興。”
是好雅興。
譚潇越在心裡回應,否則也不能跟你坐在這裡了。
今早出門時,紅芹非常自然的問他,是不是去見唐迎。
“姐姐看來很喜歡唐少爺呢!”
潭潇越忽然驚覺,自己對唐迎傾注了太多心思了,她回想自己這些日子與對方的交往,注意到另一件自己一直忽視的事情。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是抱着能夠探查信息去與對方交流,而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對方本身。
潭潇越垂眸。
希望我們會更晚一點你死我活。
但争龍位不是友誼賽。
潭潇越當時回頭摸了摸紅芹,“他是個好孩子,跟你一樣。”
此時也是自然的回應着唐迎,“人生艱苦,有機會總是要保留一些愛好才好。”
能留多久是多久。
其實潭潇越在唐迎面前撒的謊是一點都不走心的,但凡唐迎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就會知道西子樓的東家是一個叫潭潇越的女子,而西子樓從來沒有過叫潭越的賬房。
但唐迎卻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向來都是君子之交,待人以誠。
其實柳清霄并非沒有動過抄底的心思,隻是深思過後選擇了順其自然。
一是他想要得到的信息無法用這種辦法獲得,就算把潭越查個底朝天,也很難判斷對方的目标所在;二是想要查潭越,候府的書房便是躲不過去的坎,唐迎本身是沒有可使用資源的;再則,現狀并非不好,變數易生枝節。
敵明我暗的狀态,也同樣會束縛手腳。
見休息得差不多,潭潇越起身,“走吧,現在走過去時間正好。”
“請潭兄帶路。”柳清霄也從凳子上站起來,招呼小二付了茶錢。
老闆娘收到一兩小銀錠,指甲在上面掐了一下,然後才轉回後廚,過會兒将碎銀并銅錢找過來,柳清霄将碎銀收了,幾枚銅錢就當做手續費留下了。
“謝兩位客官。”老闆娘眼疾手快的将銅闆收到圍裙裡,笑意盈盈。
柳清霄擺手,袖袍一甩,白衣翩然。
随着對方往前,轉進一家小巷子。
“這家的湯是我喝過最好的,正好請迎弟一同品嘗。”潭潇越說着,在一家小飯館前停了下來。
巷子口污漬橫流,進入之後倒還能下腳,明顯是一條居民巷,梳着童髻的稚童玩笑打鬧,看見兩人,小孩停止了打鬧,往回跑去。
柳清霄看着,知道大佬果然是常來的。
忽視這一點小插曲,巷子盡頭是另外一條街道,是進入了另一道坊了。
擡眼看去,這裡連雙層的小樓都不太有,倒是海風氣息明顯,上京聚寶天下,漕運往來也需要許多的纖夫。
巷子盡頭有一家支出了棚子的飯館。
正午十分,店裡人聲鼎沸,粗布短打的精壯漢子大口大口吃着白飯,初冬的冷風中,唐迎已經穿上了棉襖,這裡卻還有不少打着赤膊的青年。
菜吃完後再要一碗飯,倒在隻剩下殘羹的盤子裡,就又多了鹹味,将盤子中的最後一粒米撿起來吃幹淨,打個隔大聲叫結賬。
然後一邊剔着牙一邊往碼頭走去,中午的時間也不能浪費。
柳清霄對着破爛的招牌看了許久,也沒認出來飯館前面那兩個字寫的是啥。
潭潇越見小少爺沒有明顯的排斥,才帶人往飯館中走去,剛走進去,就看見半大的少年肩上搭着抹布,快步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