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迎聽到聲音,往上望一眼,走入了茶樓,“和潭公子有約。”
正上前招呼的小二聽到這話,漾出一個笑容,伸手指引方向,“潭公子在天字二号房,唐少爺請。”
進入包間,小二上了茶,又擺上點心,就笑容滿面的退出了房間,分明潭越之前吩咐過。
“沒想到潭兄也是愛茶之人。”唐迎坐下,帶着笑意寒暄。
見潭越隻有一人,文宣将錦盒放下,跟着小二出去了。
關上房門,文宣撇撇嘴。
小二見狀上前低聲詢問,“文宣公子,您想在一樓還是二樓?都有位置。”
文宣看了一眼,見二樓多是書生,“一樓吧。”
“好嘞,給您找個清淨的位置。”
小二将他帶下去,果然找了個偏僻之處,但是視野寬闊,擡眼就能看見包廂的房門。
文宣滿意的點頭,從包裡掏出碎銀,“上一壺茶,一盤甑糕,剩下的是打賞,記得是少爺賞的。”
小二歡喜的接過,“小的謝過唐少爺,也謝謝文宣公子。”
文宣擺手,端着腦袋聽評書。
“我對茶的喜愛一般,說出來恐讓迎弟笑話,名茶于我如牛嚼牡丹。”
潭越手執茶壺傾倒,水汽氤氲,茶香四溢,襯托着君子如蘭,恰如對方衣上刺繡。
“這茶館的茶水越品不出好壞,但說書的先生卻是聲明遠揚的。”
這話倒是不錯,上京有許多茶館茶樓,但各自屬性各異。
三夫人常去的茶樓是貴婦人的交友地,這家茶館卻是以評書揚名,也常年座無虛席。
“沒想到潭兄竟愛這個。”柳清霄起身将内間的窗戶開了半扇。
天字房的内窗正對着說書的先生,醒木一拍就是一折志怪逸事。
“倒也爾爾,但這世間又有多少享樂呢?”譚潇越随口感慨。
柳清霄想到自己沒電視沒手機,不能批閱奏折也不能看網友争折耳根是不是仙品,還得通讀四書五經的痛苦生活,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寥寥無幾。”
見識過簡單低級多巴胺快樂的自己實在是很難理解高級的享樂啊。
影視作品看多了,說書先生再高明的劇情轉折柳清霄都覺得,‘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潭潇越聽到,發現唐迎居然是真心應和她。拿起茶杯,走到窗前,遞給對方一個,輕輕一碰,“英雄所見略同。”
等先生中場休息時,柳清霄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這方端硯,贈端方君子,潭兄莫要嫌棄。”
“這太貴重了。”
潭潇越一眼就看出了珍貴,這樣的極品,價格至少千兩紋銀往上,但最重要的還是有錢都買不到。
對于讀書人而言,文房四寶可謂是一生所愛,唐迎确實送到了心口上。
但凡我真是個書生。
“潭兄連千古絕句都能贈與迎,區區一方硯台,不能回贈萬一。”而且我還扣下了墨條。
“潭兄如此,迎心中不安。”
“那我就厚顔收下了。”
了卻一件心事,唐迎松了口氣。回過神,柳清霄接着笑道,“昨日未及詢問,不知潭兄現居何處,迎也好登門拜訪。”
“我兄妹二人初來上京,在長街購置了居所,還未修整完成,倒是不好待客。”
初來啊,柳清霄點頭,若有所思。
“若是如此,确實不好冒昧來訪,待潭兄安置妥當,迎再登門。”柳清霄表達了自己的體貼,“隻是若有邀約,該怎麼通知潭兄。”
是的,邀約之人就是我,定安侯府唐迎是也。
“西子樓的管事與我兄妹是舊識,護衛頭領解令更是我的叔叔。迎兄若是想要尋我,将請帖交給解叔就是了。”
本朝不流行突擊拜訪,自诩禮儀人家都是提前派下人送上請帖約定時間。
其實現代也不流行,不打招呼就上門拜訪真的很敗好感。
“西子樓?昨日潭兄說自己非與會人員,莫非潭兄是從内門而入?”就是走後門咯。
柳清霄裝作驚訝的詢問道。
“迎弟聰慧。”潭潇越笑道,“昨日越正好幫忙管事理賬,偶聞驸馬爺舉辦文會,心癢難耐,奈何初到上京,既無請帖也少好友。”
說道這裡,潭潇越狀似無奈的攤手,“就隻好求助管事,從内門偷偷混進去了。”
說着,語帶狡黠,“才得以見識到迎弟大展神威。”
你說這話不覺得羞愧嗎,兩個文抄公欺負一個古代人。
說什麼幫管事理賬,tui,鬼才信哦,根本就是給你自家理賬吧。
“潭兄莫要如此說,迎要無地自容了。”
見唐迎确實頭都恨不得杵地上,潭潇越也收起了自己偶發的捉弄心。
“昨日一行,想必迎弟收到不少請帖吧。”氣氛太好了,着實收不起來。
唐迎擡起頭,臉上還殘留着些許紅暈,憋的。
乖巧應答,“确實如此,不過迎都拒了,今日謝過潭兄後,迎恐怕得常居家中,等到風頭過去才好出門了。”
“侯爺還管迎弟社交?”
我嘛時候提侯爺了?
“非是如此,大伯并未說什麼,隻是迎才疏學淺,想多為科舉用功。”
“也是,科舉才是正途,詩詞不過小道。”
好像有點心酸,柳清霄敏銳的察覺了對方的情緒,“詩詞大家亦可名傳千古,千百年後,文章可傳世,科舉中第卻不能。”
“迎弟說得是。”
說書先生又在衆人的期待中走上台前,醒木一拍,“這一回,打破玉籠飛彩鳳,頓開金鎖走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