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王蛇先開了口。
路納:“……我們,有不在場證明……”
“廢話中的廢話。”海文關掉手機。
調酒師握拳一拍:“我想起來了!這家夥今晚酒錢沒付,之前還賒了好幾次賬!讓開,我要搜他的身。”
海文:“你确定?他看起來像有性病的樣子啊。”
調酒師:“醉了,一大男人還能把錢藏□□裡不成?”
路納:“我們先處理屍體吧。”
海文、調酒師:“又不是我們殺的!為什麼理所當然地開始善後了啊?!”
習慣了随手收拾屍體的王蛇:“……”
調酒師皺着眉頭,包着布将刀柄抽出。燈光下,平滑的刀面尚在緩慢地往下滴血,顯然兇殺才剛結束不久。
“是那個西部人幹的嗎?”海文雙手抱胸,湊近瞅了一眼,“真稀奇,就這麼一把普通的餐刀。”
調酒師奇道:“幹嘛要殺他呢?這人雖說窮得要死,但據說給嫖資都挺大方啊。”
海文琢磨着:“嗯……也有可能是失手?”
接着他們一愣,四目相觑,同時意識到一個問題。
客房裝修一切從簡,這餐刀哪兒來的?
海文劈手就要虎口奪食,調酒師後仰躲過嚷嚷道:“指紋!注意你的指紋!”海文立刻抽出紙巾墊上。可還沒等他把刀遞過來,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嘈雜,隻聽有什麼人匆匆忙忙跑上了老樓梯。
路納堵住了一半的門——但來的是那個紅頭發的小女孩兒。
“哦,那是費娅卡,我們撿來的孩子。”調酒師扭過頭去,高大的身軀擋在了屍體前邊,“怎麼了甜心?”
女孩兒戒備地瞧了路納一眼,轉向海文和調酒師,伸出雙手,攤開掌心。
“我搜了後門。”她響亮地說,“發現了這個。”
看清後,三人臉色倏然一變。
那赫然是一包沒有标簽的紅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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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洛感到振奮。她很久不這麼振奮了。萊恩、莉莉絲、酒吧男,Y-10、審委會、“火種”,每一件事都在最大化地挑戰她久未活躍的大腦神經,幾乎有一瞬間好像回到大三時那個寒冬深夜,她跟西門共同面臨過的、分秒必争的緊迫感——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她占據主導權。
地下方面,Y-10在黑市大肆流通,很可能來源于一個名為“火種”的非法科研組織。意外畸變的逃亡蟻族、司法局姓卡文迪許的巡察,以及莉莉絲的屍身都出現過紅色粉末,這與海文給的檢查報告相符,表明Y-10是誘發感染的重要因素。同時,老格林吸毒,那麼萊恩大概率無意中碰過這種物質。
與此同時,所有死者生前的最後一件事,都是接觸義體。
很有可能是他們接觸的這批義體都出現了同樣問題,導緻在無法勘測的隐秘角落,盧米奈特能源發生了洩露。
盡管還無法解釋為什麼保留義體的萊恩活了下來,但直覺告訴她,這個疑問不會影響總體的調查方向。
同時,毫無收入來源的失業者莉莉絲,居然能負擔起701那麼昂貴的一屋子實驗設備,這與“火種”的特征不謀而合。她目前的“工作”,乃至這場自殺式的襲擊,都可能與火種有密不可分的聯系。
而她為什麼實行自殺式襲擊、留下一個疑雲重重的“源樣本”女孩,則極可能與“火種”近期的内部動向有關。
地上方面,審委會竟然破除重重阻礙得以成立,這可能表明貴族内部有了裂隙:厄惟·布萊克和西門·布萊克這一對妹兄,理論上早已分道揚镳,但事到如今居然合夥,背後一定藏着什麼秘密——赫洛心知肚明,那兩個人跟家族的關系其實都很差。忽然轉頭支持鷹派,未必不是一種欲揚先抑。
而這個關頭上,跟鷹派的牽扯,多多少少就是與Y-10的牽扯。
淩晨三點多的警署大廳,赫洛端着女警泡的一杯熱茶,捂攏大衣領口,安靜地坐在冰涼的連排鐵凳上,盯着瓷杯邊緣飄動的熱氣。
這是一個好機會。
她在巴别塔工作三年,也不過得到鴿派表面上的青睐,那些隐藏在貴族勢力深處的密辛,從不曾為此敞開過半分懷抱。
要剿滅所有白頭海雕,手頭的力量,目前遠遠不夠。
但……如果她在調查Y-10的過程中,抓住了他們的把柄;或者相反,賣出了一份有重量的人情。
那無論如何,也算往貴族大門中擠進了一隻腳。
如此看來,原先讓她感到心煩的“新型感染”,在某種程度上,竟是一把極好、極好用的鑰匙。
舌尖被滾水燙了一瞬,如有電流從頭蓋骨鞭過,赫洛從上到下都清醒了。
“謝謝。”她把瓷杯擱在前台,沖女警笑了一下,“去工作吧,我好多了。”
“啊……”女警愣了愣,“不再休息一會兒嗎?”
“啊,你真善良。”赫洛忍不住感歎了一聲,“再見。”
對方一時怔愣,她的目光已然從那套制服邊角悄然滑過。而後敞開衣領,迎着冬夜的冷風推開了警署的大門。
巨大的月亮挂在天盡頭,灑下一片銀白的涼意。
真善良。
赫洛想,垂下頭,皮笑肉不笑地打開私人手機,翻到聯絡人,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