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将他襯得更加挺拔，也更加有棱角。圓領袍簡潔利落的線條勾勒出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少了幾分西裝的刻闆，有古代武将的英氣。

沈蕪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了。她不得不承認，傅讓潮穿古裝的樣子，非常吸引人。

傅讓潮似乎很滿意沈蕪的反應，雖然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得意？

傅榕也換了一身衣服，是件天青色的小褂子，下面是條米白色的燈籠褲，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看起來像個精緻的小瓷娃娃。

“走吧。”他看了一眼還在興奮中的林荔，“去逛逛。”

今天天目園内遊人不算太多，試營業期間進來的遊客大多是受邀的網紅，攝影師還有幾個旅遊網站VIP8級以上的旅遊達人。

傅榕對水裡的錦鯉很感興趣，站在橋上看了很久。傅讓潮就耐心地陪着他，偶爾低聲給他講解兩句。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父子倆身上，畫面意外的和諧溫馨。

“嫂子你看！這邊的回廊好漂亮！”林荔拉着沈蕪跑到一個蜿蜒曲折的回廊下，“光影效果絕了！我們在這裡拍張照吧！”

不等沈蕪回應，林荔已經掏出手機，咔嚓咔嚓拍了好幾張。她看着照片，又看看不遠處的傅讓潮和傅榕，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表哥！榕榕！你們也過來一起拍啊！”林荔朝他們招手。

傅讓潮看了過來，眉頭蹙了一下，似乎不太情願。

“來嘛來嘛！難得出來玩一次，拍個合影留念嘛！”林荔不由分說地跑過去，半拉半拽地把傅讓潮往這邊帶。

傅讓潮最終還是被拉了過來，站在了沈蕪身邊。林荔興奮地調整着角度，指揮道：“靠近一點，靠近一點！嫂子你往表哥那邊站一點……對對對！”

林荔迅速按下快門，然後滿意地看着照片：“完美！這張榕榕看鏡頭了！表哥你雖然沒笑，但挺上鏡的！”

漫步在月色下的天目園，沈蕪的心情也漸漸放松下來。

走到一處僻靜的茶館前，林荔提議進去歇歇腳，喝杯茶吃點果子。茶館是仿明代的建築，裡面布置得古色古香，檀香袅袅，琴音悠揚。

他們選了一個靠窗的雅座。林荔點了幾樣精緻的茶點，然後就拉着傅榕去看茶館裡養的畫眉鳥，把空間留給了沈蕪和傅讓潮。

茶藝師送上了一壺新沏的龍井，茶香四溢。

沈蕪端起青瓷茶杯，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她看着窗外搖曳的竹影，心思有些飄忽。

“你……”傅讓潮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喜歡這裡嗎？”

“還好。”沈蕪淡淡回應。

傅讓潮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詞句。他拿起茶杯，卻沒有喝，隻是用手指摩挲着杯壁，然後，他擡起眼，認真地看向沈蕪，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了，還是還在生我的氣？”

還在生我的氣？

“我不是在生氣。”她迎上傅讓潮的目光，選擇了坦誠，“我是真的……不記得了。關于你，關于傅家，關于‘沈蕪’這個人過去的一切，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對我來說，我好像是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

她沒有直接說出“穿越”這個詞，這太過匪夷所思。之前她說自己是穿越者，但傅讓潮根本就不相信。但她表達的意思已經足夠清晰，她不是原來的那個沈蕪了。

傅讓潮靜靜地聽着，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但眼神卻一點點沉寂下去，像是某種預料之中的失望，又像是終于确認了某個殘酷的事實。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關節微微收緊。

原來，不是賭氣，不是失憶後的暫時遺忘，而是徹底的空白。那個曾經熟悉存在于他生命中的沈蕪，真的以另一種方式“消失”了。

茶館内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隻有窗外的風吹動竹葉的沙沙聲，和遠處林荔逗弄鳥兒的模糊笑語。

沈蕪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她不知道傅讓潮會作何反應，是憤怒？是懷疑？還是别的什麼？

許久，傅讓潮才重新開口，“你确實變了。眼神、習慣、口味……甚至你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頓了頓，仿佛需要積攢一些力氣，才能繼續說下去。

“我們……以前不是這樣的。”傅讓潮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對沈蕪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們認識很久了，從大學時就在一起。你是我的初戀，我也是你的。”

沈蕪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緊。

初戀？原來，他和原主之間并不是什麼契約婚姻。這與她從小說片段裡了解到的信息似乎有些出入。

“那時候的你……”傅讓潮的嘴角揚起了笑意，但很快隻剩下苦澀，“很愛笑，有點小任性，喜歡賴在我身邊。我們一起經曆了很多事情。”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沈蕪臉上，帶着一種近乎痛楚的審視：“我們曾經非常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