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李陽拍了拍絨雪的肩膀,示意她坐到下面的空位上去。
絨雪看了看下面,隻有第三排靠着牆的位置的兩個桌子都是空的,桌上什麼也沒有,于是背着書包去到了最裡面靠牆的位置。
而劉暖倩正坐在她後面,探頭探腦的向她揮手。她同桌是個有點黑的大高個子,眉毛卻很淡,腳下還踩着個籃球,連校服領口也左歪右邪的偏着,也饒有興味的瞧着絨雪走下來。
絨雪摸了下桌鬥,很幹淨。于是将書包塞進去,又從包裡掏出一包粉粉的紙巾,将桌面從左到右細細的擦了一遍。
講台上班主任李陽正在問今天的值日生是誰,又布置下早讀的任務後留下一句很經典的:“我去開會,回來檢查。”
“是!”下面一個個蓄勢待發,帶着股子強壓着的蠢蠢欲動氣息,拖長了聲音回答。
李陽看透這股子蠢蠢欲動,但沒辦法說什麼,最後隻震懾性的敲了敲桌子安排:“周彥,你上來讀,誰說話記在黑闆上,回來我一個個的治他。”
接着一個清瘦帶着金邊大框眼鏡的男孩從下面抱着一大疊書走上講台。
在那個普遍都是黑色厚框方形眼鏡的時候,這種金邊的眼鏡确實很稀奇。
絨雪多看了兩眼,就感受到後面劉暖倩輕輕搗鼓她的背,将桌子頂在她後背,低聲跟她說:“可别惹他,這男的别看他學習好,是學習委員,其實賊小心眼呢。”
絨雪側頭看清劉暖倩的嘴型,又轉過身再次看了看周彥,周彥将一大疊書堆在他眼前,隻露出來雙眼,她又正巧碰上周彥的眼神,冷冷的掃過她和劉暖倩的位置。
劉暖倩悄悄在後面發出不屑的切聲。
“絨雪,跟我出來一下。”班主任李陽在門口叫她。
絨雪站起身往外走,被劉暖倩的同桌往前伸的很長的腿絆了一下,手扶了一下桌子。
接着就聽見劉暖倩大罵:“張筠,你是不是有病啊。”
張筠一邊躲劉暖倩的落下來的巴掌,一邊辯解:“不是,兄弟,這次真不是故意的……”
絨雪轉過身對劉暖倩匆匆做了個手勢,意思是:“沒事。”就往李老師那走。
張筠看着絨雪轉過來的臉和她的手勢,有點楞住,沒躲過劉暖倩打過來的第二個巴掌。
反而轉過身對劉暖倩道:“你看她做手語怎麼那麼好看呢,跟跳舞似的。”
劉暖倩:“你沒覺得嗎,我打你的時候巴掌也跟跳舞似的。”
張筠:“……”
教室外,班主任李陽帶着她往辦公室去,邊走邊回頭看她說:“學習上生活上有什麼事就來找老師,千萬别不好意思。”
李陽說話明顯放慢了速度,絨雪看的很清楚。
于是重重的點頭。
辦公室在三樓的最裡面,正好背着陽,于是辦公室老師們養的各種植物和花都擺在辦公室走廊圍欄上的地方,好在圍欄夠寬,一排望過去就是各種綠的嬌嫩的植物。
李陽指了指辦公室:“我辦公桌在最西角,你的書在桌上放着,進去拿吧,還有幾本沒到,等到了我再跟你說。”說完就轉身上樓,急匆匆去開會。
絨雪點頭,進了辦公室,不知道是不是全體老師的會議,辦公室一個人也沒有。
她記得李陽說他辦公桌在最西角,但問題是,她不分東西。
絨雪站在辦公室中間,在思考進來的時候太陽在哪邊來着?
宋渡安第一次看見絨雪就是這時候,一個女孩沒穿校服呆愣愣站在辦公室中間,動也不動,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因為垂着頭,倒顯示出好像一副委屈到要哭的模樣。
宋渡安抱着臂倚在辦公室門口,嗤笑出聲。
随之邁步進去,正準備繞過她的時候,卻看到女孩突然轉身往窗戶邊上走,作勢要打開窗戶。
宋渡安這下是真真切切皺眉,想也沒想的就一個箭步沖到窗邊,抱住了正打開窗戶探着半個身子往外看的絨雪。
霎那間,絨雪就突然的被一股陌生的木質清冽混着一股子很淡的機油味道包裹,正開窗的那隻手被人摁住,半個身子被人抱在懷中,還沒來得及驚懼,眼中就闖入一張侵略性極強的臉。
黑刺似的眉目,透出點冷漠的陰戾,眉壓眼之間距離很近,看人的時候,帶着風雨欲來的壓迫,眼皮卻薄的很,透出細微紅色的血管,整個人棱角太淩冽,靠近都令人不覺心悸。
兩人離得近,絨雪擡頭就是他的下巴,他又低着頭,看着絨雪,低低開口,一字一句:“蠢貨,跳樓去外面。”
絨雪鮮少遇見不知道她聽力受損還說話很慢的人,于是這句話她聽的格外清晰。
“蠢貨,跳樓去外面。”
這句話輕而易舉地流進她耳朵,她不敢置信,臉連帶着耳根後的皮膚瞬間紅了一片,桃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