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沈榴帶好耳機,接通電話道:“喂,心心。”
另一邊辛猶輕的哀怨的聲音飄了過來:“十六,你搬走的這幾天都沒人跟我一起罵黑心老闆了,我好想你啊,嗚嗚嗚。”
辛猶輕也是主播,聲音甜美悅耳,撒起嬌來更是聽得人心都要化了,連帶着這頭的沈榴的聲音也不自覺地軟了下來:“是嗎?有多想?”
辛猶輕張嘴就來:“宇宙第一超級無敵特别想,昨晚上做夢還夢見你了呢。”
但沈榴還是被她逗得“咯咯”笑起來:“哇,心心這麼想我呀?”
突然,沈榴臉上的笑意消失了,離她幾步遠的電梯前站着一個身軀高大的男人,此刻正定定地望着這邊。
男人眉峰微揚,眼尾若鈎,神情嚴肅,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生人莫近的氣場。
他穿的是一身垂感很好的黑色T恤和短褲,應該也是飯後出來散步的住戶。但沈榴還是不免有些緊張,再說話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變得有些拘謹。
“我快進電梯了,可能會沒信号。”電話那頭說了句話,沈榴便又笑了:“好,我到家給你發信息。”
把手機塞回口袋的時候,沈榴注意到身旁男人露出的半截胳膊,哪怕是處在放松的下垂狀态中,凸起的青筋依舊明顯得要命。
叮咚,電梯門緩緩打開。
王冕側過身讓沈榴先進,又主動站到電梯按鍵前,先按亮了樓層後才扭臉詢問:“你到幾樓?我順手按吧。”
他的聲線竟是意料之外的沉穩而溫和。
沈榴垂下眼眸,先注意到那隻格外寬大的手,然後才是亮着的樓層。
她身高剛好一米七,今天穿的是厚底運動鞋,但仍要用力擡頭才能對上那個男人的目光。
“好巧,我們住同一層。”
王冕一愣,然後點了點頭。他聽鄰居夫婦提過幾回他們那個在外地的女兒,但是并沒有見過面。
“那是挺巧的。”他收回手,保持一個插兜的姿勢。“你這是從外地回來了?以後都長住了嗎?”
沈榴有些納悶,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他這是把自己誤認為是房東的女兒了。
她眉眼彎彎地向王冕搖了搖頭:“不是哦,我是租戶,有個長輩和房東阿姨認識,打了招呼介紹我過來這兒住的。”
視線交彙凝結片刻,王冕快速眨了眨眼睛,扭過頭才說出話:“是這樣。”
他是單眼皮。
沈榴對單眼皮的人天然有好感。
電梯裡的冷氣很足,沈榴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背脊上出了許多汗。
想到這兒,額頭也不由自主地沁出一層薄汗。
她故作鎮定地擡起手理了理頭發,虛虛地撐住臉頰,有些懊惱沒有以最好的風貌展示人前。
糾結了一下,沈榴還是再次笑着開口:“不過,以後是要長住了呢。我們可以互相認識一下新鄰居,我叫沈榴,石榴的榴。”
“是,我叫王冕,衛冕冠軍的那個‘冕’。”
“冕,我記住了,”沈榴上下一點頭,認真地誇贊道:“你的名字很好聽。”
“謝謝,你的名字…也很好記…”王冕似乎有點兒慌亂,說起話來一卡一卡的。
沈榴沒忍住笑出了聲:“好客氣。”
“不是客套…”王冕的舌頭有些打結:“石榴是很好吃的水果,也很有營養,每年中秋家裡都會買,現在也正是石榴上市的季節。”
沈榴毫不懷疑要是自己再不說話,王冕還會搜腸刮肚地繼續往下聊石榴花、石榴籽。
就像在練習普通話等級考試的命題說話部分一樣,用最正經的語氣胡說八道。
她低下頭,手指搭在鼻尖上,半掩着面笑着說:“我也喜歡我的名字。”
王冕也閉了嘴,面上頗有幾分如釋重負。
道過别後,沈榴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二人沒有加上聯系方式。
以往都是别人積極主動的提出加好友,但王冕沒有。
轉念一想,特警的防備心應該很強吧?如果沒有正當理由的話,不随意加陌生人聯系方式也很正常。
沈榴換了鞋走到客衛的半身鏡前,姣好的面頰上是有一層汗水,但從社交距離來看,妝容明顯更加自然服帖。
然而沈榴隻是緊緊盯着略微模糊了的發際線邊緣,輕輕蹙眉。
想了想,她幹脆直接用原相機自拍了一張,給辛猶輕發了過去。
sixteen:【我到家了,看看今日份妝容。】
辛猶輕正在刷手機,馬上就回複了一連串帶着感歎号的消息。
【好漂亮!今天也是被十六美到的一天!剛給巧寶看了,她也這麼覺得!】後面還跟着好幾個愛心眼的表情包。
沈榴剛想回複,門外恰好傳來三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剛放松了一點的心一下立刻就又懸了起來。
她沒有貿然出聲,而是和早上一樣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前,正在這時,人臉識别智能門卻突然感應成功,緩緩從外面打開來。
沈榴被吓得往後退了兩步,壓根不敢再在原地停留,踉踉跄跄地轉過身,下意識就想往主卧室跑。
“别怕别怕,是我,我們剛在電梯裡見過。”
聲音很耳熟,沈榴站住腳跟,用僅存的理智強行穩住心神,驚魂未定地扭頭望去,外面站着的人果真是王冕。
他一手握在腰間,一手抵着額頭遮住半張臉,盡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