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榴咽了口口水，語氣艱澀：“是你啊。”
王冕猶豫着往前挪動了一小步，最終還是規規矩矩地停在門外。
他滿臉寫的都是自責，也不敢直視沈榴：“剛剛肯定吓到你了，實在是對不起。”
沈榴不習慣讓氣氛陷入尴尬中，緩了緩，勉強抿出個笑來：“沒事。這門早上還好好的，不知道怎麼這會就出毛病了。”
“門沒有壞…”王冕遲疑着說道：“這道智能門可以識别我的臉。”
沈榴結結實實地一怔：“怎麼回事？”
“這套房裡不是有個池景，裡面養着幾條小魚嗎？之前沒人住，鄰居叔叔就拜托我一周過來換一次水，喂些魚食，為了方便些，就把我的臉也錄入可信任名單裡了。”
“這道門不用喚醒就能識别，我也不知道你還沒删除我的人臉信息，一時忘了擋臉，低了低頭就打開了。”
王冕一口氣解釋完，語速飛快，生怕晚一秒就會被報警處理。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可以現在就給他們打個電話問問清楚，這樣也能讓你安心一點。”
沈榴漸漸回過神來了，回想起房東阿姨之前提起王冕時說的話，他們鄰裡間應該是有了解彼此的一些情況的，請他一周過來照管一次也在情理之中。
她神色稍霁，輕飄飄地岔開了話題：“原來是這樣，我之前還以為是房東自己過來照管這池魚的，打電話問就不用了。”
王冕确認了一下她的神情變化，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現在把我的人臉信息從識别系統裡删掉也不算太遲，剛剛的事我真的非常抱歉。”
這是他第二次認真道歉，既然隻是鬧了個誤會，沈榴便也不生氣了。隻是見到王冕依舊緊繃着臉，心中忽地一動，臨到嘴邊的話語又突然改了口：“沒關系，我原諒警官了。”
“那就好。”王冕重重松了口氣，話音一頓，猛地擡起頭：“你怎麼知道我是警察？”
沈榴接住他探詢的目光，眼睫輕顫，看起來既無辜又楚楚動人：“因為很像呀。”
王冕的眼風隻淩厲了一瞬間，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是你的房東告訴你的吧。”
沈榴一哽，點了點頭：“他們沒跟我提你也能打開門的事，倒是告訴了我你的職業。”
她朝門口走去，一股清爽的須後水味道撲鼻而來，沈榴錯愕地擡眼一瞥。
王冕露出疑惑的表情，她輕輕搖了搖頭，随即擡手在智能門屏幕上點了兩下，調出信任人員信息，然後第一眼就看到了王冕。
王冕在看清的瞬間，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屏幕上的他面若冰霜，比沒有一絲溫度的屏幕還要凍人。眼下有一圈濃重的烏青，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周身環繞着沖天的怨氣。
他回想起過來錄人臉的那天，剛好替一個休婚嫁的同事頂了好幾天連着的班，好不容易得以回家休息，卻連覺還沒補完就被鄰居夫婦薅了起來，整個人不修邊幅到了極點。
沈榴敏銳地察覺到了身旁迅速耷拉下來的腦袋，不禁有些想笑，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往下看。
除了房東阿姨，名單裡還有另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二人眉眼間有些肖似，沈榴猜是她的愛人。雖然是這套房子的房東，但對她來說也是個一句話都沒說過的男人，便不假思索地點了删除。
沈榴故意不緊不慢地移動指尖，懸停在王冕旁邊的删除鍵上方，也不急着點确定，反而歪頭向眼前人看了過去。
“我之前住的那套公寓，入戶門上是有片區民警留下的聯系方式的，搬過來之後倒是沒有看見這類信息。”
王冕呼出一口氣，忙接話道：“這個小區的服務工作做得還不錯，像外賣快遞都由物業專人配送，訪客也會直接打電話給業主确認，整體安全保障還是挺讓人放心的。”
“不過要是能有一個近一些的警察的聯系方式，應該會更安心吧。”
沈榴說着話，有意無意地收斂了目光。
王冕正了正身子，薄唇微張，卻沒有發出聲來。
半晌，沈榴無奈地輕歎口氣：“王警官，可以給我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
“當然、當然可以。”王冕冷臉上泛起一絲可疑的淺紅，直愣愣地說道：“我過來沒帶手機，我現在回去拿。”
話音剛落，人就已經蹿出去三步遠了。
沈榴低低笑了一下：“搞什麼…”
沈榴看向屏幕，将要點下确定删除的時候，突然擡頭向對面看了過去，房門大開着，王冕還在家中沒出來。
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機，拍下了這張跟好看一點不沾邊的照片才點了确定。
沈榴喜歡拍照，還有個整理相冊的習慣，每一張照片都會分門别類的保存到相應的相冊中。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倚在門框上，新建了個未命名相冊，将這唯一一張照片放了進去。
側臉微垂，濃黑的睫毛撲閃撲閃，下颌弧度線條清晰流暢，手機屏幕的亮光映照在臉上，仿佛開了柔光濾鏡。
順手整理完相冊，王冕還是沒過來，沈榴心中犯起了嘀咕：找個手機怎麼能找這麼久。一邊在心裡想着，一邊側目望向走道另一端。
視線交彙，正在盯着這邊的王冕的神色稍稍有些愣怔。
沈榴率先反應過來，亮晶晶的紅唇勾起一個堪稱完美的弧度問：“怎麼不過來？”
“來了。”王冕如夢初醒般移開視線，邁開步子走到沈榴跟前。
沈榴向他伸出手道：“我掃你吧。”
“好。”
王冕在屏幕上戳了幾下，将手機遞到沈榴眼前。
沈榴一瞥，忽然嗤笑道：“王警官，加你微信需要付多少錢？”
王冕挑起尾音“啊”了一聲，看清界面上顯示的是收款碼後，慌慌張張地收回手機，手忙腳亂地重新找到個人資料調出二維碼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