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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勝利西路3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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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不清自己心中的思緒,茫然又無力,仿佛是沙漠中獨自行走許久的旅人,找不到栖息地,卻擔心近旁的一株仙人掌無人陪伴。

第二天一早,兩人收拾妥當,李抒音穿着白色的羽絨服,臨出門前楊瀝深給她把圍巾帽子手套都戴得嚴實。出租車已經等在酒店門口,楊瀝深打開車門,讓她先進去。

司機看到白花花的光片袋,随口道:“去醫院啊?”

“是,”李抒音吐出那個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地址,“勝利西路,36号。”

十幾分鐘的車程到了醫院,大廳裡人并不是很多,楊瀝深繳完費後,牽着大廳裡的她到診室外坐着等。

李抒音鼻尖有些細汗,下半張臉埋在圍巾裡,手指止不住地輕顫,楊瀝深應該是感覺到了,指腹摩挲着安撫她。

她心裡發緊,廣播中傳來叫号聲,又是一驚。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将她的過往病曆看了一下,問最近有什麼症狀。

“昨天早上突然暈倒了。”楊瀝深說。

“這樣,你去裡面拍個核磁共振。”醫生寫下診斷,喊來助理帶李抒音進去了。

楊瀝深坐在位子上,問:“醫生,她之前的病情,主要是因為什麼引起的?”

“病毒感染。”醫生歎了口氣,“病竈在右腿,主病症為骨髓炎,但因為摸不清病情,前期曾被誤診多次,導緻感染轉移。”

他用筆點了點病曆上的診斷——肝毒症,腦膜炎,肺膿腫......這些字眼觸目驚心。

“多種并發症,各個器官都有一定程度的衰竭,而這種衰竭是不可逆的。”

“什麼意思?”楊瀝深聽到自己發虛的聲音。

醫生放下筆,雙手交握,沉默片刻後說:“可以這麼說,她當時的情況,就是治好了,也隻是暫時的。”

楊瀝深緩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那些過往的片段在他腦海裡不斷閃現——

那個在五樓樓梯口暈倒的李抒音,那個每次都會從隊伍中下來獨自走着的李抒音,那個體育課會在一邊站着的李抒音,那個靠在他身上說“讓我靠一靠”的李抒音......最後,是紮着高馬尾穿着運動服穩步從他面前走過的李抒音。

原來......

原來洪澤中學裡他曾以為的重逢,是她生命倒計時的開始。

那天李抒音做了全身的檢查,最終診斷為多器官衰竭。

“多器官衰竭,肺部的衰竭最為嚴重,此前會感覺到呼吸困難,主疾病骨髓炎恢複完好,并發症引起器官緩慢衰竭,能撐六年,已經是福大命大了。”

李抒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的,這個曾經讓她恐懼的地方依然充斥着冰冷的消毒水的氣息,她看着天都有些天旋地轉,楊瀝深緊緊将她抱在懷裡。

她扒着他的肩膀,不由哽咽:“......什麼意思?我爸媽早就知道是不是?他們......”

他喉頭發堵,腔調都變了:“我在這,我在這,抒音。”

她的淚水将他的領口都沾濕了,楊瀝深機械地掀動眼睫,他無法想象李抒音的離去,那個恣意聰穎的少女怎麼能就這樣早早地離去呢?怎麼可能呢?

兩人恍惚地回了酒店,李抒音無力地坐在床尾,楊瀝深還是坐在椅子上,目光疼惜地看着他,沒人說話,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一層水光。

“也許我人生的結局,早在六年前就已經寫好了,隻不過我後知後覺,才覺得結尾這樣地倉促。”她看着楊瀝深,彎唇一笑,眼裡閃着細碎的光,“我是無神論者,但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我要感謝它的眷顧,它還願意給我六年,彌補了我最大的遺憾,讓我見到一個堅定的純粹的意志。”

楊瀝深面色緊繃,聽她接着說:“讓我覺得,我并不是孑然一身地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彭茵說的不錯,兩個人能相遇已經很不容易了。其實,有些人能夠存在于你的生命中,已經是幾輩子的福氣了。

那些光片摞得更厚,李抒音目光在上面定了幾秒,又移回來,扯了一抹笑,截斷低迷的語氣,又恢複成一貫的帶着淡笑的樣子:“楊瀝深,我們去雞鳴寺看看吧,好不好?”

她哀戚的神色一閃而逝,眼神又變得炯炯起來。

從雞鳴寺的地鐵口出來,外面已經慢慢飄起了稀疏的小雪花。路邊有許多悠閑散步的行人,看到雪花不由驚喜地喊道:“今年南京的第一場雪耶!”

楊瀝深擡手将她的圍巾緊了緊,李抒音看着遠處緊閉的紅色大門,喃喃道:“我忘了,我忘了它關門了。”

“那就下次再來。”楊瀝深說。

李抒音沉默下來,拉着他的手沿着路邊走着。

路燈光亮将路邊的景色抹上一層橘黃色的哀傷色調,靛藍色的蒼穹下有來往車輛的鳴笛聲和行人嘹亮的笑聲。可他們之間的世界卻很靜谧。

楊瀝深捏捏她的手,以為她是為無法到雞鳴寺裡祈福而難過,說:“我們下次再來,好不好?”

李抒音沒回答,隻攥緊了他的手。

兩人走到一個路口,路中央立着一塊寫着“古雞鳴寺”的石碑,後面是一條有些幽黑的路。

楊瀝深攬着她向前走,路的盡頭似乎是高高的城門,城門那邊的光亮透過來一點,以門為界限似乎是兩個世界,那邊是光明璀璨、燈紅酒綠,這邊是幽暗黑冷、踽踽獨行。

遠處突然有高高的台階,上面是黃色的門,在黑暗中反射出瑩瑩的光亮,飛檐的輪廓被勾勒出來。

“那是什麼地方?”她問。

“古雞鳴寺。”他答。

走近時,李抒音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楊瀝深問:“怎麼了?”

她低着頭,突然有啜泣聲,漸漸地這哭聲變大幾乎到号啕大哭的地步。

李抒音慢慢蹲下,抱着膝,淚水幾乎要鋪滿她整張臉,眼鼻通紅。

楊瀝深心中悶疼,也屈膝蹲在她面前,勉強笑道:“怎麼了?”

可李抒音隻是哭,他沒見過她哭成這樣過,仿佛要将所有感情都在這一刻耗盡一樣。她撲上來抱住他的肩頸,有熱淚滴落在他的脖頸裡,迅速帶來刺骨的冷。

楊瀝深後仰着脖子,伸手一點點擦去她的淚,柔聲輕哄道:“抒音不哭,不哭啊。”他手掌在她腦後整理了一下她的白色線帽,“我背你走好不好?”

有細小的雪花慢慢落下來,她突然攀着他的肩膀吻上來。

四周的風雪映照着點點光亮,纏繞着旋轉飛揚,像是雀躍地窺視着這一對少男少女的愛戀。

等她垂眸退開,楊瀝深轉身蹲下,輕拍她的手背:“上來。”

楊瀝深就這樣背着她在細雪中走着,李抒音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捂住他的耳朵,她松開一點,湊到他耳邊,聲音裡還有哭泣後的鼻音:“我這樣幫你捂着耳朵,是不是很暖和?”

他輕笑:“是。”

李抒音手掌又嚴實地貼上去,她心裡湧上無奈和酸楚,沖上她的鼻尖和眼眶,讓她又想落淚。

她看着楊瀝深的鬓角,看他在風雪中、夜晚裡的面孔。

“我愛你。”她輕聲說。

風雪交加中,這句話很快被寒風吹向遠處,吹向整個夜晚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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