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靠在椅子上了，雙手交握在身前：“知音的投資，其實隻是時間的問題，你我都應該清楚。至于抒音，無論您是什麼心思，但幾面之緣一定是對她知之甚少。”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即使我現在家财萬貫，或者說，無論我此時多麼功成名就，或許她都不會高看我一眼。”

辦公室裡靜悄悄的，梁元掐斷煙灰，看着他。

“這些東西再好、再是他人多麼渴盼的，她不在乎，也就沒有價值；而我給她的，恰恰就是她想要的，就是這麼簡單。知音或許可以作為商品讨價還價，但她絕不是，您沒有出價的餘地。”

......

楊瀝深從寫字樓告辭出來，外面已經亮起了萬家燈火，有許多的行人吵吵鬧鬧地走過去，顯得他站立的周圍更冷清了。

他松了松領帶，在樓下略微站了站，李抒音就給他發來微信消息。

李抒音：【結束了嗎？】

李抒音：【今天我買了兩盆仙人掌放在你的辦公桌上了，可以防輻射，但不保證效果哦。】

她的頭像是一個微笑的太陽，楊瀝深指尖在上面摩挲了幾下，慢慢收起了手機。

十月，李抒音日常仍舊在出采訪和撰稿中度過，宿舍裡的其他人也都在實習或工作，那天的采訪結束後，她就沒再聯系過梁元，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這天她回學校，在地鐵裡莫名有些胸悶，出來緩了好一會兒，楊瀝深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還咳嗽了兩下。

楊瀝深的聲音陡然斷掉，片刻後說：“今天怎麼咳嗽了？”

“可能換季的原因。”李抒音聲音也悶悶的。

楊瀝深在那邊似乎斟酌了一下，輕聲說：“你直接到家裡等我。”

李抒音說“好”，到“家裡”等他。她慢慢停停地走着，到樓底時和楊瀝深碰個正着，他手裡拎着一大袋東西，似乎才從超市回來。

她走上前，楊瀝深就上來拉住她的手，又盯住她的臉看了兩秒。

“臉色不太好。”他說。

李抒音下意識伸手摸了下臉：“是嗎？”她笑了一下，“我怎麼覺得現在連坐地鐵都有點暈呢。”

楊瀝深半護着她進了電梯，按下樓層，才轉過頭。他認真的時候那雙眼睛會尤其的深黑，臉上又沒什麼表情，因而有種靜攝力。

李抒音心跳漏了一下，不自覺地攥了下手指，手就被握得更緊。她看着楊瀝深，真誠又促狹：“好了，我現在看你也有點暈了。”

兩人出了電梯，走到門口，李抒音拿出鑰匙開了門，兩人在玄關換了鞋，楊瀝深就拎着東西進了廚房。

李抒音放下東西，有些百無聊賴，她在房子裡轉了轉，看到花草仍舊是生機勃勃的樣子，楊瀝深一直将它們養得很好。她慢慢走回玄關，靠在廚房的門邊，看着他撸高袖子熟練地擺弄着廚具。

“你做什麼呢？”她明知故問。

“冰糖雪梨。”

李抒音在廚藝上缺乏智慧，不由走近，看着他十分專業地拿出炖盅，贊歎道：“楊瀝深，你真的很厲害耶。”

楊瀝深笑了笑，把食材放進去蓋好炖盅，陶瓷蓋子發出清脆的響聲。李抒音低頭湊近看着，問他：“這大概要多久啊？”

“半個小時左右。”

他說着，彎腰在水龍頭下洗手，水流沖刷過他修長白皙的一雙手，有種隐秘的美感。

李抒音慢慢地靠向後面的料理台，在這樣的靜默裡看着他。炖盅發出灼燒的輕微聲響，水流聲很快消失，楊瀝深低垂着眼，露出白皙的一截後頸，他擦了擦手，李抒音突然以手抵唇，壓抑地輕咳了兩聲。

楊瀝深過來攬住她，擡手試了試額頭，說：“沒發燒。”

李抒音放下環住的手臂，抱住身前的楊瀝深，他身上的松木淡香傳過來，讓她覺得很安穩。

她仰頭看着他，雪白的一張臉，瑩瑩而沉靜，楊瀝深摸上她的後頸，慢慢低頭将唇印了上去，由淺入深，他閉着眼睛，吻得認真而緩慢。

他這樣溫柔，讓李抒音心裡有些灼熱，這種灼熱漸漸傳到四肢，讓她整個人都有些疲軟起來。

這個吻良久才結束，分開時兩人唇上都沾上了一層水漬，李抒音一雙眼睛帶着茫然看着他，他的唇息貼着她，又極輕地親了她一下，狹長的眼睛因為笑意微眯，他說：

“真可愛。”

李抒音心中一動，眼睛晶亮地笑起來，她倚靠着他，兩人就在親吻的餘韻裡靜靜擁抱着。

“馬上記者節了，”李抒音說，“應該比較忙一點。”

楊瀝深單手摸上她的腦袋，她從他懷裡退出來一點，看着他的眼睛，喊他：“老闆。”

“嗯？”

“你把第一次專訪給我吧。”

楊瀝深看着她，像是對她突如其來的要求很疑惑。

“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出色的創業人，一定會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專訪。”她語速不疾不徐，“老闆，我來和你預支啦。”

“這還需要來問我？”他語氣認真，“我都是你的了，我附屬的所有當然都是你的。”

他又摸上她的腦袋：“抒音，随便什麼，隻要我有，都是你的，隻要我能，都會去幫你得到，我不能的，也會不斷地學習再去争取。”

他今天似乎格外地動情，這些話太重太深沉，李抒音心中顫動，她突然想到那些紙蜻蜓，那些從高一開始就被寫上“楊瀝深愛李抒音”的答題卡。

她出聲：“楊瀝深……”

在等來他應答之前，外面突然響起了手機鈴聲，是楊瀝深的手機。

李抒音慢慢放開他，給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說：“接電話去。”

楊瀝深順勢握住她的手，看了看竈台上的炖盅。

“我看着就行，你快去吧。”她搡了搡他的背。

楊瀝深出來，手機鈴聲還在锲而不舍地響着。他從桌子上拿起來，是姑姑楊靜川，他心裡不由一跳，接起來。

“姑姑。”

“小深，你還在學校嗎？”楊靜川的聲音似乎有些緊繃。

“我在。”

那頭有些沉默，這沉默讓人有些不安，楊瀝深試探道：“……姑姑？”

“小深，”楊靜川幹練的聲音這次顯得很低緩，“你爸爸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