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漆黑的瞳仁顯出純真,挺翹的睫毛緩慢地扇動着,側臉白嫩,發絲柔軟。
他心上湧出無盡的柔情,似乎很多年,就是為了等待這一瞬李抒音的笑容。
知音的音,是李抒音的音;知音的知,一定是他此生最大的成就。
七月,知音開始邀請制注冊,首先在同學間推廣開來,前一個星期,注冊用戶已經達到了一萬。
他們全部考完的那晚,一夥人難得聚到了306裡。李抒音說要去取個東西姗姗來遲,進了門一夥人才看到她手裡拎着個袋子,袋口露出一抹黑色。
見大家都看過來,她簡單地說:“給楊瀝深做了套西裝。”
一夥人“哎呦”地起哄,說她秀恩愛虐單身狗。
楊瀝深似乎也有些意外,接了過去,席琳看他意外的樣子,又看了眼袋子上的LOGO說:“這不是要你提供數據才能定做的嗎?你怎麼一副不知道的樣子?”
但他表情明顯就是不知道這件事,大家表情都有些微妙,楊瀝深也掀眸看着她,李抒音臉上泛起薄紅,楊瀝深上前抱住她,擋住了她略顯窘迫的臉。
謝旻啧聲道:“哎呦,有女朋友疼就是好啊。”
邱芳菲暗暗掃了他一眼。
楊瀝深他們開始每天出去跑材料、談事情,306一下子空靜下來,李抒音也在老師的推薦下參加了新華社的暑期實習面試并順利通過。
她每天坐着地鐵到報社去,平時跟着前輩學習新聞的采寫,有些忙忙碌碌的,但很充實,楊瀝深有時也會在出站口等她,一起吃晚飯,聽她說着當天發生的事情。
八月中旬的一個中午,北京的天空異常地湛藍,李抒音吃完飯回到工位,帶她的主管就把她喊過去,讓她下午到朝陽出一個采訪。
一個與建築業相關的協會舉行揭牌儀式,在一個大酒店的會場裡,李抒音給服務人員看了證件後,背着相機進了記者席。
她對旁邊的記者點頭一笑,坐下來梳理了一下主管給她的提綱,後邊的入口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群黑西服的人被引導到第一排的位子上,李抒音随意投去一眼,在那群人裡看見了梁元。
她慢慢捏住手,垂下目光。
儀式進行得很順利,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人發言過後,主持人說:“下面有請正元建築董事、協會副會長梁元先生上台發言,大家掌聲歡迎!”
梁元起身走到台上,李抒音舉起相機拍了兩張他講話的圖片作為素材就放下了。
一直到最後的群采環節,記者湧到台下,相機聲又響起來,協會的人都還站在台上,李抒音前面的恰好是梁元。
她穿着一件黑白條紋的襯衫,下擺塞到了牛仔褲裡,瘦高的身材,茂密的頭發垂順着,沒什麼妝粉,很簡單的裝束,但在她身上看着很不一樣。
梁元看了一眼她身前挂着的的工牌,李抒音出于相識的禮數,她還是笑着示意了一下,梁元擡手示意她問,李抒音一怔,沒做太長時間的猶豫,還是沉穩地問了。
整個儀式結束後,李抒音拿上活動方提供的資料到後面的座位上收拾包,把相機裝回去,推開門出了會場,看見不遠處樓層的電梯前站着黑壓壓的一群人,是剛才協會的人。
梁元在那邊也看到了她,和周圍人說了一聲後就走過來。
“到報社了?”
“對,實習。”李抒音簡單道。
梁元指尖夾着一根煙,煙味有些重,李抒音垂眸看了那根煙一眼。
“你那個小男朋友沒陪你一起過來?”
見他提到楊瀝深,李抒音唇邊禮貌性的微笑都淡下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梁元抽了口煙,薄淡的雲霧飄過來兩縷,讓她有些隐秘的煩躁和不快。
他已經是功成名就的人,話語間自然帶着自己或許都不清楚的威壓和輕辱。
“上次的王總你見過了,他身邊跟着的那個小姑娘,似乎和你認識啊。”
他說的“王總”,李抒音當然不知道指哪個,不過聽到後面,她就明白了,他要說起的是張美夕。
“抒音,你不必對我有誤會,”梁元說,“我不是王總,也無意用王總的方式去對待你。”
他将煙頭扔進手邊的煙灰桶,不再拐彎抹角:“跟着我,我會幫助你實現你想做的事,你的抱負,你的理想,你堅持的都可以去做,我不會改變你。”
四周有絮絮的說話聲,大廳裡仍舊有些靜。
李抒音站在原地沒說話,電梯遠遠地“叮”的一聲,有個人從那邊走過來,對梁元道:“梁總,您什麼時候上去,都等着您呢。”
梁元揮了揮手,那人十分有眼色地走了。
“你考慮考慮,我說的不會變。”他說完才轉身。
一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李抒音才垂下眼,她慢慢地笑了,又擡眼看着層頂的吊燈。
那盞吊燈發着璀璨的亮黃的光亮,她不由眯了眯眼。
真是上位者啊,用夢想和自由來軟化别人的防備,把畸形的關系都美化得理所當然,把目标的實現都描繪得輕而易舉。
和協會的一幫人聚完會後,梁元坐上車回了公司。上了36樓,秘書看到他,喊道:“梁總。”
他停下腳步,秘書快步走過來,說:“王總剛才來找您,見您不在等了一會兒就走了,留下了一份文件,我放您桌子上了。”
梁元點頭回到辦公室,煮了壺茶,才翻開文件随意看了看。
大學生的創業項目每年都有很多,也有不少遞過來的,王總此人能力一貫欠缺,梁元本來沒怎麼上心。
忽然他目光停了,視線在一個人名上定下來。
楊瀝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