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她走得像半輩子一樣。
楊瀝深,你還好嗎?
第二天,李抒音早早起來,就開始往軍莊鎮去。
倒了兩班地鐵,又換上汽車,等下車的時候,她蹲在路邊,吐了半晌才緩過來那陣眩暈的感覺。
李抒音也是第一次到這邊來,她按照地址導航到一個叫“京白梨售賣”的地方。
環顧四周,有幾個很高很大的鐵皮大棚,而進口處的門面房大敞着,裡面卻沒什麼人。
李抒音打着傘,蹲下等了一會兒,才有個黑色轎車開進來了。
車上下來一個年輕人,不高,寸頭,穿着黑色的t恤,人看着很随意。
他走上來,李抒音就表明來意,拿出學生證,說:“你好,我是清華的學生,來這裡做社會實踐。”
年輕人掃了一眼,說:“沒事,你坐着吧。”
他走進來,打開風扇,坐下,問:“你想了解什麼?”
李抒音忙說:“我看你們這不是特色小鎮,盛産京白梨嗎?我想了解一下這個京白梨整個産業化的過程。”
這時一個中年女人走進來,端了盆西瓜,相邀李抒音吃西瓜,聽說她是清華的,言語間更是有些敬意。
年輕人說:“媽,她想了解京白梨的什麼産業化過程。”
中年女人看着李抒音說:“我們這主要就是收一些散農的梨,再網絡售賣,運輸出去,頂多算個中間商,你要是想了解得深,我們這邊有個大的共享農莊,從種到賣都有專門的線。”
年輕人開着車将她帶到了那個共享農莊。
李抒音下車道了謝,一眼望去,是大片無垠的果樹。
她走進前面的三層小樓,靜悄悄的。
李抒音在走廊上慢慢走着,終于有個人看到她,問她幹什麼的,她表明來意。
那人看着她,說:“你先進來等一下,我們書記還在樓上開會。”
李抒音說好。
那人坐下說:“這邊是我們的農莊,我們公司還在鎮那邊,我們有專門的技術對每棵樹進行監控,包括溫度、濕度啊這些,在我們的軟件上都可以看到。”
“不過,等我們書記來了,再詳細和你說。”
等了差不多半小時,李抒音才見到那位書記,中年人,啤酒肚,看着還算和藹。
他聽說李抒音的來意,哈哈大笑,對旁邊的人說:“一個人找到我們農莊,有點厲害哈,真是初生牛犢啊!”
旁邊的人都笑。
他擡手看看表:“中午了,走,帶你嘗嘗我們這的家常菜。”
一桌子上,就坐了書記和他的司機,以及剛剛接待李抒音的人。
李抒音問了幾個問題,書記很愉快地都作答了,最後和旁邊的人說,飯後帶李抒音到公司看看,我們的技術什麼的。
李抒音笑着道謝。
書記突然問:“小李啊,你是哪裡人啊?”
“江蘇的。”
“哎呦,我記得我們公司好多都是江蘇那邊的,是吧?”書記看看兩邊。
司機說:“是的。”
書記又問:江蘇哪裡啊?”
李抒音笑着說:“洪澤。”
書記一拍大腿:“我們高總就是江蘇洪澤人,緣分、緣分呐!”
……
飯後李抒音就到了他們公司,有專門的宣傳口的人和她對接,介紹了所有可以宣傳的信息,最後還把相關文件打包發給了李抒音。
宣傳的人說:“書記挺看好你的,可以幫我們多多宣傳,以後也可以考慮來我們這實習或者工作。”
李抒音當晚回去就把他們提供的資料大略看了一下。
她戴着防藍光的眼鏡,正滑着鼠标,彭茵擦着頭發過來了:“你調研得怎麼樣?”
“還好,明天還要到鎮下面去跑跑。”李抒音看過來,“你課補得怎麼樣?”
“也還好,我就文轉文嘛,不算太吃力。”彭茵把毛巾在手裡轉了轉,“嗯,我之前看公示的時候,還有機械轉哲學的,那估計就要從頭再來了。”
李抒音點頭:“跨度是有點大。”
“所以啊,這種開學到哲學系,隻能算是大一,從頭開始,嗯,這個就叫2017級大一的非新生。”
李抒音笑笑:“你要睡了就把燈關了,我開台燈就行。”
彭茵随意道:“沒事兒,燈開不開都不影響我睡覺!”
她看着李抒音,宿舍空調還是開着,她腳上穿了一雙略厚的襪子,踩在矮凳上,認真地看着電腦。
彭茵走回去,目光在李抒音桌子上的那瓶紙蜻蜓停駐,她凝視了幾秒,又移開目光。
記得她們以前卧談會的時候,談起過感情經曆。
邱芳菲看起來比較冷豔,追求者無數,但是她說自己從沒談過。
彭茵:“我也沒談過,但我是從沒有得到過愛情之神垂憐的那種,而你,卻是被垂憐過多,挑花了眼。愛情之神,你為什麼如此不公!”
葛雲麗是經常和男朋友一起出去玩的,她男朋友北航的,和她們幾個碰過一面,典型的理科男,但人還算溫柔。
葛雲麗說:“我就很平常,我和現在的男朋友高一就在一起了,已經快四年了。”
“四年還平常?”彭茵擡高聲音,“我要是談了四年,那我肯定每天在朋友圈裡炫。”
彭茵歎口氣:“說來咱們宿舍除了葛雲麗都是母胎單身,百分之七十五的單身率,我真的懷疑月老是不是工作做得不太到位啊?忘了自己還有掌管姻緣這個職責啊?”她偏了偏頭:“哎,李抒音,你理想型是什麼樣的?”
“這個不太好說。”
葛雲麗:“那你說說啊!我男朋友那男生多,看看有沒有合适的,給你介紹介紹啊?”
有幾秒鐘的寂靜,黑暗中傳來李抒音平靜的聲音——
“我有男朋友啊。”
彭茵、邱芳菲和葛雲麗異口同聲:“什麼?”
彭茵猛的坐起來,拉開簾子:“等等,那你還說不太好說?我們怎麼沒見你們聯系過呢?異地戀?還是什麼?”
彭茵見她不說話,急得抓耳撓腮:“快給我們說說啊,李抒音!你今天不說,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應該是異地戀吧。”李抒音的聲音裡有些笑意,“我的紙蜻蜓就是他折給我的。”
“哦——藝術家。”彭茵說。
“浪漫。”葛雲麗說。
邱芳菲肯定道:“确實浪漫。”
彭茵問:“那你們怎麼認識的?什麼時候在一起的?誰先表白的?長得帥不帥?”
“中學同學,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難道他沒有對你說‘我喜歡你’或者‘我愛你’?”彭茵把自己摔在枕頭上,“那這也太倉促了吧?”
葛雲麗咳了一聲,問:“抒音,那他應該長的很帥吧?”
李抒音聲音很低:“嗯。”
“他在哪個學校?什麼時候讓我們看看?”
她們三個豎着耳朵等了片刻,沒有回答。
邱芳菲:“抒音睡了吧。”
彭茵說:“我真是好奇這個人長什麼樣子,能把抒音給拿下。”
葛雲麗出聲:“感覺這方面她不願意多說,算了,我們也少問吧。”
李抒音一連到軍莊去了幾天,把鎮裡涉及種植、販賣、運輸的農戶或是門面都走訪了一遍。
因為暈車加上長時間行走,這天彭茵再看到她,都忍不住說:“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怎麼瘦這麼多。”
李抒音擺擺手:“這幾天去調研嘛,回頭休息幾天就行。”
她起身去倒了杯熱水,回來手機正好響了,是個沒備注的号碼。
她接起來,對方問:“是李抒音嗎?”
“我是。”
“我是農莊的司機小王。”
李抒音從善如流:“噢,王哥。”
那邊一笑,說:“我們高總聽說你來農莊調研,也是洪澤人,想請你吃個飯,就在明晚,你看你方便嗎?到時我會來學校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