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晚安。”
聞子川回到卧室,打開台燈,從筆記本上抽出一頁紙,開始寫字。
“宙哥,你應該也看到了,我要去帝都參加培訓班,分開的時間裡,我們各自冷靜一下吧。如果我回來之後,你還是沒有想好,那我也尊重你,不會再做出讓你難堪的事。”他頓了一頓,又繼續寫着,“你很好,是我不好。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次日清晨,聞子川起得很早,出門的時候,程斯宙大概還沒有睡醒。
他本想把字條壓在茶幾顯眼的位置,終究是怕他看不到,便悄悄從門縫塞進了他的卧室。
可是,五萬塊,要去哪裡借五萬塊呢?
聞子川第一時間想到了媽媽,然而家裡的情況應該不比自己好多少,媽媽一口氣也拿不出那麼多錢。
不然和金總提一下,先預支兩個月的工資看可不可行,還有缺的,要不找哪位同事借一下?可是好丢臉啊,才上了一個月的班,就要管人借錢。
臨近九點,他剛走進第二聲總部,就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喂,您好。”聞子川保持着常規的禮貌。
“子川啊,是我。”對面的男子聲音溫潤端方。
“木岑老師?”經皮諾特推薦,聞子川最近聽了不少木岑配的作品,對他的聲線非常熟悉。
“子川啊,關于我們國華音社的培訓班……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孩子們辦事不懂得變通,如果我早知道你要報名,可以讓你作為特邀學員來參加,不必繳納這筆學費。”
如皮諾特所說,木岑是圈内德高望重的藝術家,這番話說得平易近人,但聞子川也聽出了另一層意思——他的報名費已經交了。
除了自己和皮諾特,還有誰知道他要報國華音社的班呢?
答案呼之欲出。
“木岑老師,我報培訓班是為了學東西,如果不繳學費,對其他學員來說也不公平。”聞子川稍微想想就知道,倘若他報了課但不繳學費的事情傳了出去,先前在網絡上诽謗、抹黑他的人可又攥着新的把柄了。
木岑沉吟片刻,又笑了笑說:“要不這樣,我們會挑選一些等值的禮物,等開課之後,再以課程獎勵的形式發放。你的實力我了解,也希望你能在課上有更好的表現。”
“好,謝謝木岑老師。”
“不客氣,咱們下周見。”
挂了電話,聞子川長出一口氣,報名截止前他還沒湊齊錢,本以為要錯過這次機會了。
整整五萬塊。
他幾乎都能想象到,等自己慢慢湊齊這筆錢,要還給程斯宙的時候,他又會風輕雲淡地說:“哎,算什麼啊,我樂意不行嗎?一個大男人,不要為了這點小錢磨磨唧唧的,都住在一起了,可别拒絕我的好意啊。”
每到這種時候,聞子川都覺得,他和程斯宙之間隔着一條巨大的鴻溝,哪怕自己撐着竹竿去跳,似乎也跳不過去。
程斯宙一進角門就打了個噴嚏,忍不住揣測,是誰在背後嘀咕自己。
今天科保中心又通知開會,他沒睡好,眼皮直跳,生怕遇到師父,又被喊去大樹底下站規矩。
“喂,師哥。”他不敢貿然進辦公室,先打了個電話給俞明。
“怎麼了?”俞明看了眼時間,“上班的點,有什麼不能來了再說?”
“師父今天要來嗎?”
“他不來。”
“哦,那我馬上到辦公室。”
“程斯宙,”俞明忽然喊他全名,語氣異常冷硬,“你最近,是不是有一些感情上的問題?”
“……”電話這頭沉默了。
俞明沒聽見動靜,就當他默認了:“你和徐漾,在一起了?”
程斯宙張着嘴:“啊……?”
好家夥,第三個了,怎麼着,他和徐漾看起來就那麼般配嗎?
“啊什麼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你……”程斯宙還不打算向他透露性向,否則一介直男每天和一個彎的待在一起工作,吓也吓死了,“不是,真不是。”
俞明也沉默了。
在沉默中,兩人同時想起徐漾的朋友圈,她說生平第一回收到了花。
這麼浪漫的事,他沒懷疑俞明,沒想到,卻被俞明懷疑了。
程某人幾乎笑出聲,懂不懂什麼叫“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俞師哥啊俞師哥,你也有今天!
俞明臉色一沉,立刻岔開了話題:“我這還有一件事,上面布置了任務,陶瓷修複新理念交流會,出差五天,在帝都,你去還是我去?”
“哪兒?!”
“帝都。”
“我去!”
俞明沒想到,他竟然這麼主動,難道站了回規矩,就真的規矩了?
“票自己買,回來走報銷。”
“好嘞!這麼好的機會,我真是謝謝您……”程斯宙把“八輩兒祖宗”幾個字硬憋了回去。
師哥是個好師哥,不能太埋汰他,自己出差耽誤的工作,還不是他來擔着?
做人嘛,要講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