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雪行歌》的設定中,溫皓與褚行歌同為封國人,故事也發生在封國。
溫皓是封國第一劍術大師溫崇的獨子,但他自幼身體孱弱,難以繼承父親精妙絕倫的劍術,溫崇便将十歲時就已顯現出過人天賦的褚行歌收為徒弟。礙于這層關系,褚行歌要喚溫皓一聲師兄。
溫皓既羨慕褚行歌天縱英才,又因師弟的格外出色,愈發襯托出自己的羸弱無能。他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妒忌,而褚行歌卻渾然不知,依然親他、敬他,在溫崇面前替他說好話,在他犯錯的時候替他受罰。
少時相伴,他們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直到褚圭固的死訊傳來,褚行歌仿佛一夜長大,自此承繼父親的兵甲長刃,入軍營、上戰場,為國為民、出生入死,後又因甯宛“借道之過”滅其國、擄其君而飽受非議。溫皓不擅劍術,便改學策論入朝為官,他治農桑、運兵糧,不惜以仕途前景為賭注,舌戰群臣為褚行歌辯白。
褚行歌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其父子兩世扼守邊關,軍功累累,未讓離國進犯一寸,即便功高震主,惹惱了皇帝,也僅是罰俸三年而已。溫皓沒有顯赫的家族背景,值溫崇病亡,褚行歌征戰在外時,他被得罪過的朝臣聯手構陷,獲罪流放三千裡。
劇本的最後一幕,凜冬時節,大雪紛飛,溫皓身着單薄囚衣,于途中的一間破廟裡避雪。他深知曆朝曆代,無論戰争抑或變革,總會有人犧牲,倘若此番犧牲的不是他,那必然是褚行歌。廟中佛像雖然破敗,但依稀可辨其威嚴眉目,溫皓便向神佛祈求,願以性命換得褚行歌百戰百勝,邊疆安甯。待褚行歌獲知消息,快馬趕到時,溫皓已凍斃于清寒冷寂的雪夜。
“我的師弟,是鎮守邊關的大将軍,莫說流血犧牲,便是病了打個噴嚏,也足以給離軍蠢蠢欲動之機。今日我死,是為國死,為民死,亦是為褚行歌死。往後冬雪紛落之日,就是我魂歸紅塵,見你之時……”
聞子川念完這段獨白,已沉入了戲中,眼眶不禁有些濕潤:“沒想到,竟然是悲劇結局。”
“聞老師不喜歡悲劇嗎?”皮諾特托着腮,目光清澈。
“悲劇有悲劇魅力,”聞子川想起之前配過的劇目,“不過現在大家都不太喜歡悲劇,之前參與電視劇配音,哪怕它是符合邏輯的正劇結尾,也會被導演或者制片要求,改成大團圓。”
“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大團圓。”皮諾特神色黯然,“更多的是求而不得與無可奈何。伏筆在前,溫皓請求當個随侍跟去戰場,卻被褚行歌拒絕的時候,他們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對不起,我沒有質疑劇本的意思,”聞子川怕被她誤解,“隻是替他們感到很遺憾。”
文藝作品承載着觀衆的美好幻想,現實固然遺憾更多、圓滿鮮少,但創作者既然執起了筆,就應該在虛構的世界中,滿足觀衆的幻想。
就好比這次的線下演出,觀衆花了大幾百的票價來看,在對劇中人物傾注了足夠的感情之後,要怎麼接受他們陰陽相隔的大結局?
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說,第二聲的創作理念的确是劍走偏鋒、灑脫不羁,可謂根本不管觀衆的死活,小皇子甯烈的《複國》劇本,抛去那個彩蛋,不也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麼?
“聞老師覺得,溫皓是個什麼樣的人?”
“溫皓他……太難直面自己的内心。”
“他有他的枷鎖,褚行歌卻不是解鎖的人。”
“……如果溫皓說出來,如果褚行歌知道。”
皮諾特重新看向聞子川,從他細微的表情裡察覺到一絲異常。
其他配音演員在閱讀劇本時,隻把它當作一項工作來完成,即便聞子川不夠經驗老到,也不至于讓自己的情緒附着在角色的身上反複碾磨。
感情融入得太深,又抽離得太慢,對自身而言是特别大的消耗。
“抱歉,”初次接到舞台表演的主役,還是這樣一個悲涼的故事,聞子川心有些亂,“我會把劇本通讀幾遍,如果有不理解的地方,再向您請教。”
“不不,談不上請教,聞老師能這麼認真地對待劇本和角色,我很高興。一藍姐說,您提前熟悉下情節和台詞就可以,我們不是脫稿演出,等到合成彩排,安捷老師會過來對戲,他一定能帶着您,找到人物的感覺。”
“好,我知道了,謝謝。”
之後幾天,聞子川把自己關在出租屋内,全身心地投入到劇本中,好在這些天胃病沒有發作,程斯宙送過來的儲備糧也很充足。
俗話說“吃水不忘打井人”,他啃着幹糧的時候,又想起了買幹糧的人。
聞子川對天發誓,自己絕不是一個沒有事業心的人,在這麼關鍵的時候,還忙裡偷閑、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