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朱甯剛吃完早飯,大理寺的官差上門,說是奉命捉拿奴隸伊貝。
朱甯擋在伊貝面前,平時瘦弱和善的身影,竟生出些逼人的氣勢,“奉的誰的命?依的哪條律?”
“朱小姐,三皇女正在府衙等着呢,伊貝昨日私帶武器,并當衆使用,按照律法,當由大理寺處理。”
“他哪裡有武器!又怎麼會……”
“小姐,我确實用了。”伊貝站出來,他有些懊惱昨日的沖動,但既然被告密,再隐瞞也是徒勞。
伊貝将靴子夾層的小刀取出來,呈給朱甯看。
朱甯後退半步,他何時在這裡藏了一把刀子,是為了自衛嗎。
何月見狀,仿佛兜頭一盆涼水潑下,這把小刀是她的!
何夕也認出這是何月的武器,驚訝地看着她。
“大小姐,都是屬下的錯,伊貝的衣服是屬下給的,屬下有在靴子裡藏刀的習慣,是屬下失職,忘記取出,請大小姐處罰!”何月單膝跪地認錯。
朱甯不打算處罰何月,看向大理寺的人,“你看,是一場誤會,伊貝不是故意持刀的。”
“朱小姐,伊貝為何會有武器,屬于您的家事,但他作為奴隸,攜帶武器出現在公共場所,妨礙治安,是我們的管轄範圍。”
官差沒有說的是,按理說奴隸的主人也要負看管不力之責,隻是朱甯的身份在這裡,沒人會真的罰她。
朱甯心中升起無力感,古代的法律嚴苛,奴隸更是沒有人權,她根本無法在法條上為伊貝開脫。
大将軍朱林聞訊趕來,“甯兒,你們去吧,伊貝沒有傷害别人,不會受到太重的懲罰的。”
“可……”
可伊貝根本不應該被罰。
到了大理寺,大理寺丞坐在公案桌後,齊朗坐在右側的太師椅上。
看到朱甯來了,齊朗朝她招招手,讓她坐在自己旁邊。
朱甯坐下,“殿下,您怎麼來了?”
“剛好沒事,過來幫你看看,省得你被這小奴隸耍得團團轉。”齊朗對朱甯還是之前的态度,親近中帶着寵溺。
“我沒有!”朱甯反駁。
“噓,”齊朗握住她放在椅背上的手,“别影響大人辦案。”
朱甯擔心伊貝,根本沒注意到齊朗的親密舉動。
當然,就算注意到,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在現代兩個女生牽手擁抱都是很平常的事。
伊貝站在堂前,默默将一切盡收眼底。
三皇女對朱甯的感情不一般,有三皇女在,自己少不了要受皮肉之苦。
寺丞問道,“堂下何人!”
“伊貝。”
寺丞似乎不滿意他的回答,看了一眼案幾上的書呈,“是朱将軍府朱大小姐之私奴伊貝!奴隸上堂,三步即跪,你可知?”
未等伊貝答複,兩個官差突然上前,在伊貝的腿彎踢了一腳,壓着他的肩膀跪下。
朱甯見狀,幾乎忍不住起身,被齊朗按住。
“根據大輝律例第五篇第一百二十一條,私奴不得持有任何武器,你私藏武器是何居心?”
“……”伊貝低着頭不說話。
朱甯來的路上囑咐過他,讓他說是主人允許的,為了和何月何夕一樣保護朱甯。
但伊貝說不出口,他穿上靴子的第一天,就發現小刀了,卻從沒想過告訴朱甯,他就是有私心,這把刀可以防身,可以殺敵,也可以自盡……
“這把刀是我給他的,好讓他保護我,主人的命令他必須聽的。”朱甯道。
寺丞看了一眼端坐的三皇女,額頭都快冒汗了。
三皇女和朱甯關系親密,京城中人盡皆知,怎麼如今因為一個奴隸有了分歧。
三皇女暗示過她,要重罰這奴隸,但朱甯顯然對這奴隸極盡維護。
這可怎麼辦好。
“咳,既然是主人允許,那便隻能為了護主而使用,你昨天拿出來時,是為了護主嗎?”
伊貝無話可說,“不是。”
“既然如此,罪奴伊貝,罰你杖脊四十,戴鐐三月,執刑!”
寺丞的話音落下,兩側的官差手執刑杖上前。
朱甯看到那碗口粗的刑杖,猛地站起來,齊朗按都按不住。
伊貝本來就受了傷,被這麼粗的棍子打脊背四十下,會死的!
“等等!”
朱甯站到伊貝身邊,旁邊要将伊貝按倒的官差停了動作。
“伊貝并沒有在公開場合使用武器,他隻是在休息室用刀子切了一下牛肉,他把刀具當廚具,更能看出他根本沒有不軌之心!”
朱甯神情激動,言辭懇切,她每維護伊貝一句,齊朗的臉就黑一層。
寺丞悄悄看了眼齊朗的臉色,頓時挺直腰闆,拍下驚堂木,“朱小姐說得雖然有理,但法不容情,來人,行刑!”
“你!”朱甯氣極。
齊朗上前将朱甯拉回來。
兩個官差将伊貝按住,伸手去解他的上衣,大輝國行刑時,仍保持去衣的傳統。
伊貝的上半身慘不忍睹,昨天的青紫,經過一晚的發酵後,變得更加腫脹,上面還殘留着劉大夫和朱甯幫他塗的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