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故意的。
彼此心知肚明。
沈遇白的瞳孔瞬間收縮,不受控制地變成一條細線,還沒來得及被人發現就又立刻恢複原樣,但逐漸變深的眸色沒能變回,語調也不太平穩。
“我給你擦擦手吧?”
“好呀。”
耐心地看他用手帕一根根的輕輕擦拭着,感受到熟悉的微涼體溫,聞霧青嘴角微彎。
總算是有反應了。
不是溫和有禮的關心或者無私奉獻的付出,沈遇白喉間不時滾動,侵略性的目光如有實質地落在被她舔過的手指上,呼吸比她親他時還要急促紊亂,耳根不知何時紅了一片。
而那方沾着她口涎的手帕在擦完後,被他直接收進了懷中。
【宿主~你好會啊~】757的聲音也是浪得沒邊。
【開玩笑,我話本可不是白看的!】
【但是你看的都是強取豪奪的題材啊,你這不是在撩撥男主嗎?】
【強取豪奪是在他不從的情況下再用,能撩他為什麼要虐身虐心。】
757這個未成年的小系統根本不懂她的彎彎繞繞詭計多端,不來點出格的怎麼試探他真實的想法和反應。
聞霧青自以為自己釣得遊刃有餘,殊不知她的耳尖顔色出賣了她。
隻是沈遇白盯完她的手便緊抿着唇移開視線,眺望遠方平複心緒,才沒發現她的羞赧。
深感攻略有戲的757看着這一幕,感覺空氣中都冒着粉紅色愛心泡泡,繼而自找無趣地查看了下男主對女主的好感度。
呃…沒變。
不過它不會這麼沒眼力見地出聲告訴宿主,暗自含淚接受這個與當前畫面不符的數值。
晚間尋了個開闊的平地休息,整個白天慕容傷和辭辭交替着禦劍,聞霧青本來也想參與輪換,被他們以速度太慢為由拒絕了。
誰讓禦劍速度和修為挂鈎呢。
趕路使不上力,紮營她還是可以的。
慕容傷的帳篷不需要她幫忙,她拿出一把小竹椅擺到不遠處讓沈遇白坐着别動,和辭辭一起搭好她們的帳篷後,又獨自在一旁緩緩支起個比旁邊兩個都要寬敞以及帶着防禦法陣的帳篷。
用腳想都知道她這是給誰置辦的,慕容傷懶得看她獻殷勤的模樣,徑自去遠處練劍,辭辭則沒忍住多嘴問了一句,“這帳篷哪裡來的?”
“小儀給的啊,他說帳篷上的法陣是他親自刻的,而且裡面空間很大,能躺下好幾個人呢!”
“那不應該給我們兩個用嘛?!”辭辭暴怒,她相信溫儀的初衷絕對不是想給沈遇白!
聞霧青理直氣壯地說道:“他現在身體還沒好需要休息,又不能用靈力保護自己,我們就大方點讓給他嘛,再說我們也不用睡覺呀,到哪裡打坐不都一樣嘛!”
不用睡覺也不代表不想躺大帳篷!辭辭瞪了她一眼,接着惡狠狠地刮了沈遇白一眼,眼不見心不煩地進她們的小帳篷打坐去了。
坦然接受辭辭傳音中“重色輕友毫無友情”的批判,聞霧青将燒水壺架在火堆上,捏了個聚水決将水壺注至七八分滿,才又從芥子袋拿出把小竹椅坐在沈遇白邊上,安靜地等水燒開。
一刻鐘後,兩人捧着茶杯凝視火光,她忽然想起在秘境時他幫她梳頭發的場景,慢慢喝了口熱水,側頭問他。
“沈遇白,為什麼你會梳女子的發式?”
“偶然學會的。”他也跟着喝了一口。
騙誰呢,他一個大男人沒事學這個幹嘛,分明就是特意而為。
她繼續問,“那你是什麼時候學的?一百年前還是最近?”
“應該是幾十年前。”他記不清了。
幾十年前啊,那就是在她消失期間學會的這門手藝,不會是因為别人吧?
原本享受此刻而浮現的淺淺笑意收起,聞霧青語氣變得吃味起來,“你說實話,是不是為了喜歡的人去學的這個?”
沈遇白一直正視前方,聽她這樣問輕垂下眼睑,沒有否認,“是。”
嗯???
話音剛落,她的眼眸倏然瞪大幾分。這個回答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問的時候她打趣的意味更多,根本沒覺得答案會是這般。不管是從别人口中還是她自己觀察,都不曾得知他這些年有喜歡的人。
可現如今,他親口承認了。
她想問他那個人是誰,随後自作多情地想會不會是自己,可幾十年前她在所有人心裡都确切地死了,他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死人去學梳發。
而且他一百年前并不喜歡她。
各種念頭和猜測交織在腦海中,最後化作一句——
“那…你現在還喜歡她嗎?”
烏雲遮擋了孤冷月光,空洞的眼神沒有焦距,耳邊不時傳來遠處獸類叫聲以及一千米外慕容傷劍招劈開空氣的動靜。
指尖緊緊抓着杯子,用力到發白,她屏住呼吸隔絕了他特有的寒香,神情凝重得好似囚犯在全神貫注等待判決。
是死是活皆在他的回答中。
或許他隻停頓了幾息,在她心裡卻像枯等了幾個日夜。
終于,宣判落下。
“喜歡。”
應聲而來的是她無意識捏碎的茶杯,熱水和碎片全掉落在她身上,萬幸她的手沒有受傷。
對上他擔憂緊張的雙眼,推開他欲幫她清理的手,聞霧青好半天擠出一個微笑,聲音是平靜的,冷靜的,澀意的,“我沒事,握着時不小心用了點力,是這個杯子的材質太差了。我去換身衣服打坐,你喝完水就也回到帳篷裡歇息吧。”
說完還不忘貼心地給他施了個除塵術,表情動作自然到連757都看不出端倪。
但它是系統,對宿主的心境變化一清二楚。
聞霧青在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