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妞瞧着略圓潤些,規規矩矩地磕了一個頭道:“回主子的話,奴才願意一直跟着主子,二十五歲再出宮,反正指婚了也要進宮做内管領婦人,到時候奴才還想到主子宮裡來。”
舜玉瞧着她圓圓的小臉道:“好,到時候我還賞你好吃的啊!”
蘭妞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退出去了。
她站在門外,看見醉月立在廊下等她,問:“醉月,我真的很胖嗎?”
醉月勾唇笑她,捏着她的臉頰肉:“挺好的,看着跟個福娃娃一樣,像三公主的放大版!”
“诶,可不敢這麼說。”蘭妞左右看看,追着人邁下台階去。
醉月頭也不回道:“怎麼不敢,過兩天主子過生日的膳桌,給你獨個兒留上一桌吃。”
“真的?今年是不是有六張果桌了?我也吃不下呀?”蘭妞認真地問。
醉月撇撇嘴偷笑,這小胖丫還真敢信,她不語,隻是一味加快腳步,她被派去接烏雅氏。
烏雅氏來的時候,舜玉還沒開始選穩婆呢,她記挂着這事兒:“生三公主的時候選的穩婆呀,額娘出宮之前囑咐過,後來也一直跟她幾個來往着,今年我瞧着還是選這幾個好,一是有家下的交情,二來她們也服侍過一次了,也老道。”
好在舜玉這兩胎年份隔得不久,去年服侍的幾個還好找,便仍選了這幾個搭了一班禦醫日夜值守。
二月二十是三公主的周歲禮,一大早,先換了繡房新送來的五毒肚兜,套了百衲衣,戴着虎頭帽和虎頭鞋。
烏雅氏抱着在懷裡:“诶喲,活像個小老虎出來了!”
各宮裡主子都送了周歲禮來,除了常規的些金、銀如意之外,位份高的主子手裡寬松,都會再添。和妃添了圍嘴,比她教珍嫔繡的五色圍嘴還要精緻,緞繡三層五瓣蓮花的樣式,用了十五塊兒料子,每塊兒料子還都用如意紋包邊,活脫脫已經成了個雲肩的大小。
妃嫔主子們來,烏雅氏格外避着,隻讓乳母帶出去,和妃親自給三公主戴在脖子上,這小妞子也不怕生,還是見誰都笑呵呵的,格外招人疼兒,喜得和妃親自接過來抱在懷裡。
皇後送了塊兒金麒麟,恬嫔送了一對兒寶石耳墜子,珍嫔送了對金镯。
太後打發人從绮春園來,賞了三公主金制的長命鎖,有大人手掌心那麼大的一塊,刻了“福棉長”三個字。
皇上賞了一件累絲鑲白玉雙龍戲珠金項圈,是在一件原先打好的玉項圈外頭裹了一層金,寓意“金玉滿堂”。
祥妃是最後來的。
衆人知道她的二公主夭折,怕她觸景生情,一時間都靜了靜,和妃抱着三公主道:“祥娘娘給我們公主帶了什麼周歲禮來呀?”
她笑了笑,從身後夏蕊托着的盒子裡拿出來一條瑪瑙璎珞給三公主戴上,勾了勾她的小臉蛋。
舜玉看見她伸出來的手上光秃秃的,特意沒戴護甲。
衆人很快湊趣逗笑着把祥妃融了進去。
她隔着和妃和珍嫔,雖與公主說說笑笑,眼神卻時不時與舜玉撞上幾次,然後總是自己先讪讪地移到旁處去。
幾次這樣,祥妃自己先打不住,獨自走出來,與靜貴人立在遠處看這一群熱鬧。
“聽說妹妹元宵節沒有去觀燈,是來了長春館陪貴妃娘娘?”
靜貴人正面帶微笑看着前頭,聞聽此言不由得偏頭仔細看了祥妃一眼:“是,妹妹向來不愛熱鬧,也擔心貴妃姐姐獨自一人心裡寂寞,所以來看看。”
祥妃深吸一口氣,盯着和妃抱着三公主的身影:“貴妃姐姐有三公主承歡膝下,怎會寂寞?妹妹頭一年入宮,錯過此等美景真是可惜!”
靜貴人皺眉,思索之下反唇相譏:“貴妃姐姐的确不寂寞,不過不是因為三公主,她也與我交談甚多,妹妹并不覺得錯過煙花美景有何可惜,反倒是錯過當夜之談,才會叫我悔不當初。”
她轉過頭,看見祥妃一臉莫名神色盯着自己,并不害怕:“貴妃姐姐與我說,她最喜歡辛棄疾的一首《青玉案·元夕》,還念了一句‘娥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坦言合了她曾經之事,格外貼人心意,隻是眼下卻不複當初,雖然是‘今年元夜時,花與燈依舊’,卻早已‘不見去年人’!”
此時廊下衆人逗笑一陣都散了,正往下走,祥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自嘲般扯起嘴角冷笑一聲,兀自轉過身去,好似沒有聽見她說的話一般,随着往外走的和妃、順貴人一道出去了。
“也不知道,貴妃這一胎是男是女。”
出了長春館的門,順貴人站在兩人身後,緊緊盯着和妃的背影,冒出來這麼一句。
“我瞧着宮裡如今就大阿哥一位皇子,皇上怕是很盼着再有一位小阿哥罷,若貴妃娘娘這一胎生下來,是兒女雙全的福氣,那可真是幾輩子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