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去年選秀就選了一個人進來,舜玉已經聽下面的人傳開了,選的是刑部員外郎花良阿之女,博爾濟吉特氏賜号“靜”。
芸惠給她報戶口時是這麼說的:“沒錯,這位靜貴人,祖上是最早投奔先祖的蒙古族,而且呀世代為官,族裡出過的進士一隻手都數不過來,她額娘更了不得啦,是肅親王的女兒,愛新覺羅氏!”
芸惠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屋裡沒别人,舜玉向來也不在乎這種小細節,她隻顧着心裡計算:懂了,也就是說這位靜貴人有……
有不知道多少分之一的皇室血統,嚯,貴族少女嘛!
還是科舉世家,不過……隻是出身正藍旗,看她阿瑪,好像做官也不是很厲害的樣子,隻是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舜玉隐隐約約覺得,皇帝刻意的避開了高位大臣家的女兒。
純血滿蒙少女,她還沒有見過,因此很是期待這位靜貴人的真容。
辰時一刻,聽得殿外有了人聲,有人掀起簾子,秋平姑姑領了一位旗裝少女走進門來。
舜玉偏頭看去,這女孩子身材合中,一張圓潤豐腴的鵝蛋臉,雙眼微挑,鼻頭和嘴唇都有些肉肉的,瞧着很和氣的樣子,行禮問安自然是挑不出一絲差錯的,入宮第二日用過晚膳,便特意來了鐘粹宮請安。
舜玉有心試試她的性子,便不特意熱心,也不過分冷清,靜心瞧了,已經覺出這位女孩子并不似外表那般和善親切,倒是隐隐覺出她一番傲氣來。
這樣想着,心下便歇了親近的心思,打算遠觀了。将近一個月不見珍嫔,舜玉有些想念,也不知這妮子在園子裡想不想她。
珍嫔正在含碧堂坐着,園裡攏共就四個妃子,還都沾親帶故的,也挺和諧。
祥妃忙着邀寵,對這個女兒不大上心,來了半月,二公主倒也沒受驚受涼的,就是一直瘦巴巴的,珍嫔瞧着跟三公主很不一樣,有些好奇地問道:“祥姐姐,小公主是不是胃口不好呀,怎麼瞧着不胖嘟嘟的?”
沒人理她,原來夏蕊從禦藥房領了幾盒新制的玉容散,是底下的人找花房要了新春開得好的桃花調和了,兩人正試着。
珍嫔湊過去也試了試,敷在臉上很是細滑,便少不得開口讨要的,祥妃如今在園中也算一家獨大,心情歡暢,便大方的送了她一盒。
含碧堂原先用了沒多少的玉容散也在方桌上,祥妃随口說道:“可仔細瞧着,别再拿錯了,還白跑一趟!”
“好,”珍嫔一隻腳踏出門去,卻怔在那。
她緩緩轉過身來,眼神緊緊盯在祥妃身上喚了一聲:“姐姐?”
祥妃半邊身子隐在光影裡,身形一頓,沒有說話。
珍嫔的聲音顫抖起來:“姐姐說的是什麼拿錯了?”
祥妃已經意識到說漏了嘴,她回過頭慌亂的撇了一眼,見珍嫔臉上失去神色,雙眼木頭一樣,立時深吸一口氣沉下心來道:“這幾盒玉容散瞧着沒什麼分别,我是怕你看錯了。”
她不敢轉身直視珍嫔的眼睛,過了許久,再回過頭去,門口已經沒有人了,她安慰自己:珍嫔向來心思直的,她應該不會多想罷。
珍嫔回到随安室,紅萼立在廊下喂鳥,見她回來了歡歡喜喜跑到跟前道:“主子,貴妃娘娘才剛搬到園子裡了,還住在長春仙館呢!”
珍嫔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哦,我知道了,三公主剛來,不好就去看,怕受驚呢。”
這是剛搬進來時和妃囑咐她的,知道她耐不住性子呆在屋裡,叫她隔幾日再往含碧堂跑的,她仔細記在心裡了。
不過她想去也去不成了,因為皇帝已經到了。
“朕已經為公主們選好了字,”他指着桌上的一張紙道:“昉,日初明也,正好合了三公主寅時出生的兆頭,以後公主們取名都從這個字。”
“東方初亮,光明伊始。”舜玉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梭那張紙:“那皇上是想好三公主的名字了嗎?”
“朕左思右想,覺得什麼字都不合适,”他都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伸手将一張白紙推在舜玉手下:“所以,想聽聽你這個做額娘的,有什麼好字?”
舜玉有些激動,她執起筆來,有些欣喜的瞧了皇帝一眼,得到對方肯定的眼神,便仔細在腦中思索了半天,最後咬着唇瓣寫下一個“猊”字。
“願三公主像頭小獅子一樣健壯,好嗎?”舜玉眼睛亮亮地,回頭去征得皇帝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