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長春仙館的宮門時,她特意往裡看了幾眼,終究沒有停下,她實在忍不住,怕自己一張口就要說出炫耀的言辭,全姐姐心思細膩,她隻是擔心她會嫉妒而已。
伸手撫上唇瓣,那裡塗着一層濃淡合宜的胭脂,那抹豔麗終究還是讓自己擦掉了。
福苓掀起簾子進來:“祥主子懷孕都不忘去绮春園盡孝,也忒盡心了些,這麼遠的路,方才又去了,真是辛苦!”
舜玉沒有放在心上:“她曆來侍奉皇太後盡心的,想必如今懷孕了,太後看着也高興罷。”
她和芸惠兩個伏在桌上研究一盒香粉:“主子,聽說京城裡如今最流行這一款,梁氏用的就是這個,大阿哥格外喜歡呢!”
“真的?”舜玉一臉八卦,兩個人叽叽咕咕的笑起來,忽然又正色道:“京城裡很流行?那會不會大家都在用啊,那我還是不要用了,萬一皇上知道了,豈不是暴露了咱們。”
芸惠嘟着嘴巴,一臉失望:“好罷,那真是可惜了,真的好香呢!”
看她這個樣兒,舜玉嘴裡又忍不住了:“诶呀,怪可惜的!”
芸惠眼睛一亮:“對呀對呀,怪可惜的!”
“畢竟是你哥哥找來的,不如給你用罷,你敷的香香白白的,我求皇上給你賜個好姻緣呀!福苓,快,今日去了仔細瞧瞧禦前有哪個英俊的侍衛,明兒我就求皇上賞了芸惠!”
“主子!”芸惠跺腳,捂着臉立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從耳朵尖兒紅到脖子根,福苓趕忙求舜玉别笑了,又打鬧了許久才停住。
舜玉沒帶那盒香粉,皇上召她侍寝,今夜想是要留宿樂安和了。
皇帝立在魚池邊,舜玉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禮:“皇上,天色晚了,都看不清魚兒是遊在天上,還是遊在水裡。”
男人扶着她的雙臂:“是有些瞧不清了,隻有這荷花婷婷,朕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水邊濕氣大,咱們進去。”
二人相攜進了門,轉進西側間,臨窗的炕桌上還設着一副棋盤,一壺酒,兩盞小盅。
“午後與綿恺在書房裡下棋,這是他帶來的酒,說是府裡今年新釀的梅子酒,朕嘗着很好,特意溫過,留下來等你。”
命人将燈移在桌前,皇帝執了黑子,舜玉執白子,夏夜的涼風隔着竹簾吹進來,教舜玉想起去年夏夜她和祥嫔、珍貴人三人在廊下猜燈謎的時候。
她有些走神,旻甯也發了呆,看她楚腰雲鬓,柳目盈盈,忍不住歎道:“果然燈月之下看美人,更勝白日十倍。”
舜玉不好意思撫了撫臉頰:“這樣昏沉沉的,能看出什麼來?皇上怕是吃醉酒了!”說着,她略微欠身,将那串青金石珊瑚手串塞在他手裡:“皇上的東西,可别日後忘了擱在哪,教奴才們好找!”
旻甯低頭撇了手串一眼,走到她身前拔下一根碧玉簪:“公子醉歸燈下見,美人朝插鏡中看。”
烏發散在美人肩,鴛鴦帳裡,細語呢喃。
用早膳時,皇帝特意指了一道菜:“這道‘糯米雞圓’,我昨日吃着很好,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圓子是酒釀炖的,舜玉舀了一個,剛要送進嘴裡,聞到那股酒氣,不知哪裡泛起一陣惡心,忍不住幹哕了幾聲。
旻甯忙道:“怎麼,可是酒氣太重?”
舜玉擺擺手,撫順了氣連忙請罪:“皇上恕罪,奴才失禮了,或許是近日吃不得酒……”
“你從前酒量很好,怎麼會吃不得酒,可是身子不舒服?”不等舜玉反應,已經着人請了太醫。
果然有孕。
一番打動,連早膳也沒用好,舜玉忍不住說:“皇上不如再用一些罷,一會兒要看折子,您方才沒用多少,這怎麼行呢?”
皇帝已經忘到腦後去了,他大手一揮:“早知你有孕不能吃酒,昨夜裡就該勸你一杯才是,否則不知道什麼才能知道,又驚了胎兒!”
又不是頭一遭了,舜玉不理解皇帝的反應,她倒很平靜:“就算昨夜裡喝了酒,宮門已經下了鑰,也隻有今日才能宣召太醫不是?”
“玉兒說得對,”他點點頭,拉着舜玉的手思索着:“不到一個月便是萬壽節了,這個孩子來得好,朕要下旨,晉你為貴妃!”